“福叔,什么崔小郎君来了?”斐潜一时间还没从出神状态恢复过来,旋即反应过来,一拍脑袋,“啊呀,几乎忘了,待我前去迎接。”
斐潜站起身,准备出门迎接崔小郎君,福叔也是连忙笑呵呵的上前帮忙斐潜整理有些坐皱衣服。
福叔虽然年龄蛮大,但是手脚还是很利落,一会儿在斐潜前面拉直正面的衣纹,一会儿又转到后面扯平后背的褶皱,时不时还抬头看看斐潜,脸的皱纹都透露着慈祥和快乐。
斐潜看着福叔笑,不由得也笑道:“老福叔,你笑什么啊?是我有什么穿得不对了么?”
“没有没有,少郎君穿着很好,我只是看到少郎君便觉得满心欢喜……”福叔手上没停,只是说着说着声音就小了下去,“……老大人天上有灵,保佑少郎君……平安健康……无病无灾……”
斐潜笑道:“老福叔,我这不都好好了么,放心吧,我身体现在好着呢!”说罢还伸手拍拍胸脯。
“是,是,少郎君。”福叔整理完衣服,直起腰来,突然想到些什么,笑容收了收,“少郎君,按说这个也不该我多嘴,不过,这个崔少郎君结交虽说也好,但是他们崔家……嗯,少郎君,反正一切小心为好……”
斐潜有些不解:“福叔可以说的明白些么?”
“我也是这几日在坊间有些风闻……此事说来话长,少郎君若是想知道,待崔少郎君走了之后我再和你详细说说,不过现在却不可让人久等,莫失了我们家的礼数……反正小心些总是好的……”
“嗯,好吧,我知道了。”斐潜虽说不甚明了,但是还先迎接崔小郎君去,让人站在门口太久可是有失礼数的。
崔小郎君,名厚,字永原,崔毅之子,长相和后世的同名某人几乎一样。斐潜一次在集市上遇见,不由得脱口而出,正巧崔厚字是永原,旋即相识。
崔厚算是斐潜到汉代后认识的第一个算是比较大的“官后代”,确切的说的应该是退居不知多少线的官后代。
崔厚是崔毅的长子,而崔毅又是崔烈之弟。
因为现在朝廷没有设置丞相一职,所以最大的文官为三公,司徒、司空、司马,随后的就是九卿,分别是太常、兴禄勋、卫尉、太仆、廷尉、大鸿胪、宗正、大司农和少府;武官最大的是大将军,类比丞相,是比三公还高的级别,随后是骠骑将军,车骑将军,卫将军,类比三公,接下来才是四征四镇将军,像什么四安四平将军再往下的就已经算是杂号将军了。
据斐潜所知,崔烈在汉灵帝时候当过司徒,也算是起来也有些无奈,汉代各个层级划分的很清楚,士农工商虽然没有像后世明朝那样搞什么户籍制度,但是斐潜多少也算是读书人的“士”,是不方便直接售卖东西的。
“士”之间更流行的交易方式是“送”,你送我几个歌姬,我送你几匹宝马,大家心知肚明是交易,不过披上了文雅外衣而已。
斐潜要想将自己做的琉璃制品变现,当时最快的途径就是质当,只是当时意外的遇到了崔厚,否则也许选择的就是另外一家质铺了。
不过土制琉璃十分不易,十有八九要么裂要么空洞,成品率太低,斐潜陆续做了几次,除了前几次还有几个像样的,近些时间的两批全部都是废品,全部砸碎了不能用。
再者斐潜也知道物以稀为贵,若是大量出货,不单扰乱物价,更是容易招来怀璧其罪的祸事,因此只是拿了两三个成品,托词家中祖传之物让崔厚代售,其他废品均敲碎深埋了。
做一个败家子的名声总比被人惦记得好。
现在看起来崔厚是在这笔交易中尝到不少甜头,所以亲自来探听看看有没有继续交易的可能。
斐潜想了一想,摇头道:“永原兄不怕你笑话,小弟迫不得已售卖已是心如刀割,此乃祖上流传之物,到小弟这里……唉……”这问题不好回答,如果说后续还有,这不就摆明了手头有货么?不好。但是说没有,现在钱是够用,但是万一不小心花完了怎么办,也是不能把路堵死是吧?
斐潜以袖掩面,摆出一副伤心样子,不准备正面回答,先蒙混过去再说。
崔厚“嘿嘿”干咳两声,心里暗道,果然如同父亲大人所言,肯定另有玄机。这竖子还装伤心呐,眼泪都没半颗,这装得也太差了,要我怎么也泪流满面才像真的——
不过崔厚也明白斐潜不愿回答,只好换个话题:“这个,贤弟也莫要伤心……啊,最近贤弟在看什么书啊?我看这里藏书不下千卷,可否带愚兄一饱眼福?”趁着斐潜还捂着脸,有意无意间将斐潜放在桌边上的竹简碰摊开了一点,偷偷瞄了一眼,隐约看到几个字“……吾弓良无所用……”。
“啊,也就是些寻常书籍而已,看,永原兄,这个是齐论,可惜小弟这里只收集到十一卷,还有不少遗失的……”
崔厚一边笑呵呵的装出一副倾听斐潜给他介绍各类经书文集的样子,一边心里不停的在回想琢磨自己读过的各类书籍有没有这一句,想来想去竟然毫无头绪,不由的暗骂,“这竖子看的是什么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