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伙循声一望,只见一条碗口粗的眼镜蛇在水草地昂着高高的头,吐着猩红的信子,似乎在发出警告:“别碰我,这是我的领地,快滚!你们这些可恶的人类!”
“兄弟,小心!”龚昌遇令士兵赶紧回到岸上来,而后将用火烧过的随身短刀,划开了腿上的伤口,一点一点把毒液吸了出来,吩咐随军郎中敷好了药。
春秋时期,名将吴起曾经给士兵吸过脓血。龚昌遇也来了这一招,令这个士兵很感激。这个军士名叫刘大为,来自儒林县。
垦荒的将士们抓了好几大筐鱼虾和蛙,大家高兴得不亦乐乎,这可比打野狼危险系数降低了好几成,丰盛的晚餐正在进行之中……
昨夜因为狼群的袭击,龚昌遇下令值班巡逻的士兵务必提高警惕,打起十二分精神来,一旦发现情况必须立即发出警告,违者斩。
李大雨在与狼群作战时虽然负了伤,经过随军郎中的积极治疗,很快恢复了元气,生命并无大碍,被龚昌遇指定为夜间巡逻的队长。李大雨叮嘱所有哨兵务必恪守其责,不得有半点懈怠。
申时过后,月光如流水,照在这荒野之上,一草一木清晰可见。营地静悄悄的,不远处丛林不时传来猫头鹰发出的叫声,正所谓“明月松间照,鸟鸣山更幽”。
更夫在营外打更后,将士们劳累了大白天,都睡下了,一个个进入了梦乡,整个营地静悄悄的。
龚昌遇总有种不祥的预感,没有睡,营帐内的灯光仍然还在亮着。实在太累了,就伏在案几上准备小睡一会,不知不觉进入了梦境……
苍狼军袭击小分队,一个一个身穿夜行衣,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眼睛,无声无息地潜入了营地。为首的绕道值班军官的身后,一刀就将他结果了,干脆利落,军官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就成了刀下鬼。
苍狼军头领做了一个手势,表示安全,其余的人很快上来了,附在一起说了几句,而后就散开了。
未几,营地火光四起,一个苍狼军冲进龚昌遇的帅帐,对着他的胸口就是一刀,龚昌遇奋力抵抗,一手掐住对方的咽喉,一个反擒拿,将对方的双手扣住,死死不放……
“快来人,营帐混入了刺客!”龚昌遇在梦中大声喊叫,而后整个营地都骚动起来了。帐外的军士听到呼喊声,迅速冲进帐内,没有见到刺客,却见伏在案几的龚昌遇依然做出杀敌、拼力回击的样子。
军士上来,摇醒了龚昌遇,只见他满头大汗:“将军,您受惊了,营地内并无刺客。”
龚昌遇仔细察看了自己,发现并无异样,方才定下神来:“传我命令,要兄弟们加强戒备,一有风吹草动立即回报。”
“遵命!将军。”军士退出了营帐,去传令去了。
经过这一场恶梦之后,龚昌遇不敢再睡了,也睡不下了。于是只好干坐着,他不由想起了他的冯娇儿来了,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是夜风平浪静,无事。东方晓白,龚昌遇才安心躺下,小盹了一个时辰。
翌日,祝水强、余前率领驻扎山下的200余人,带上一些新鲜蔬菜和肉,扛着锄头、犁耙等,牵着十来头耕牛,全员往“冷湖田庄”走来了。
冯娇儿一进营帐,见到龚昌遇变成了“熊猫眼”,明显瘦了一圈,差点眼泪都掉出来了,一把抱住了龚昌遇:“老学,你让我担心死了……”
“娇儿,我这不是好好的吗?”龚昌遇说道。
“还贫嘴。这几天我老是梦见你被狼群追赶……”冯娇儿捏着龚昌遇的鼻子说。
“你看,这是什么……”龚昌遇从案几下拿出来一腿烧烤好了的狼肉。
“哇,狗肉!你从哪里弄来的?”冯娇儿疑惑不已。
“傻瓜,这是狼肉啊。第一天上山,兄弟们打了一百来头狼,我特意给你留的。你尝尝呗。”龚昌遇笑道。
“嗯。老学,你对我太好了。”冯娇儿接过狼肉,在龚昌遇脸上亲了一口。
“娇儿,你跟着我在冷湖山上,要什么没什么,让你受苦了。”龚昌遇双手搂着冯娇儿的肩膀说道。
“比起被苍狼军追杀的日子,这点苦算得了什么。”冯娇儿啃了一口狼肉,“这狼肉味道不错,真香。”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下山啊?”龚昌遇有点沮丧。
“等待时机呗。朝廷需要你之时,自然会召你回去的。”
“嗯。但愿如此吧。”……
第三天清晨,冷湖山的垦荒场下起了大雨。垦荒之事暂且停工,到了未时,雨才停了。天上显现出了亮丽的彩虹,彩虹这次非常奇怪,两道并在天际,内外各一条。
莫非要有大事发生?龚昌遇心里犯嘀咕了。
大雨过后,沼泽地汇集了更多的水,为了不耽误工期,将士们又接着昨天的活儿继续。几只寒鸦“呀”的一声掠过天空。
约摸一个时辰后,几个军士已经到了沼泽地的中心,不小心陷入了泥潭,这一细节立马被在岸上的龚昌遇察觉到了。
“你们不要动,千万别挣扎!”他命令军士们砍倒了几根竹子,救援的军士上前试图递到被困士兵的手里,士兵们好不容易抓住了竹子,就拼命地往外爬。
怎知这几下挣扎,身体却继续下沉,慢慢地只看见他们的手了,倾刻泥浆没过了头顶,整个儿消失在泥潭中,几条鲜活的生命瞬间没了。
这些士兵是龚昌遇亲自从宝城府带出来的,他们在战场上冲锋陷阵,奋勇杀敌,没有死在战场上,而今却倒在了没有硝烟的战场——这茫茫的水草地,怎不叫人痛心?几滴热泪从龚昌遇的脸上滚落下来,
进入沼泽地中心地带,几个无辜的生命被无情的吞噬了。龚昌遇很自责,内疚。得想个办法通过这泥潭,望着满山的参天大树,很不是滋味。
“砍树,沉入水中,填平泥潭!”随行的冯娇儿冷不防冒出来一句。
“对,砍树,我怎么没有想到呢?”龚昌遇皱着眉头,望着冯娇儿。
“你想不到的事情多着呢!”冯娇儿笑道。
“兄弟们,都给我上来!”龚昌遇对着水草地大喊。
于是,军士们停止了垦荒的脚步,纷纷上了岸,上到山上,一个个挥动着刀斧,不多久,一大片的树林就光秃秃了。
士兵们扛的扛,抬的抬,凡是疑为泥潭的地方都堆满了木头。从水草地的一边到另一头很快就铺出了一条木头路,有了这条路,军士的生命就有了保障
随着木头的不断沉入泥底,第四天早上,遇难的士兵尸体浮到水面上,很快就被值班的军士发现了,立即报告了龚昌遇,这注定又是一个悲痛的日子。
龚昌遇令人将士兵的尸首打捞了上来,用清水洗干净身上的泥污,而后抬到一处坡度相对陡缓的地带,命人掘了一个大坑,下葬的时候没有军乐,没有炮鸣,没有鲜花,只有默默的哀悼。
坟头,龚昌遇在墓碑上亲笔撰写了几个大字——“清和国勇士之陵”(冯娇儿教他写的)。这是牺牲在冷湖山上的首批将士。
安息吧,“荆南军”的勇士们,我的兄弟们!
在坟前全体将士三鞠躬后,大家伤感地离开了。垦荒照旧进行……
“唰、唰、唰”草丛深处窜出了一头麋鹿,后面紧追着几个农民打扮的猎户。这荒郊野外出现猎户,如果在非战争时期,实属正常。偏偏这节骨眼上出现,立刻引起了斥候的注意。
此事非同小可,也应征了龚昌遇的梦境。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他示意部下切勿声张,装作和往常一样,继续在水草地开田,悠闲地哼着曲调。
入夜,龚昌遇早已部署好了一切,就等苍狼军的探子自投罗网。大家假寐躺下,并且熄了灯火。风在轻轻的流淌,蝉也开始鸣叫。
午夜过后,小分队在巡逻。忽然从丛林里面钻出二十来个黑衣人,一个个身手敏捷,翻过了辕门,悄无声息。他们没有去袭击哨兵,而是径直去了存放粮种的仓库。
黑衣人的头领不费吹灰之力就把铜锁打开了。头领发现仓库里面没有人,装粮种的袋子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中间。
“哈哈,烧了你们这些饿狼的粮种,活活饿死你们!”头领得意忘形的道,“放火!”而后其余的点燃了火把,准备将粮种付之一炬。
哐当一声响,仓库们关上了。“嗖、嗖、嗖”,隐藏在麻袋子后面的弓箭手已经等候多时了,一阵乱箭射纷纷向这些不明身份的黑衣人。
头领知道中了埋伏,他估计自己是逃不出去了,迅速从身上拿出一个小瓶子,打开一饮而尽。不出几秒,就没有了心跳,继而僵硬了。
龚昌遇走了进来,发现一个黑衣人还没有断气,就抓住他的衣领,想问个究竟。那家伙突然从身上拔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猛地刺向龚昌遇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