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您的好心我领了,这点苦算不了什么。我不想念书是有原因的,只是看着娘起早贪黑给地主老财洗衣服、做饭,赚点家用太辛苦了,我于心不忍。”龚昌遇两只手紧紧地拽着水盆,不肯取下水盆。
“孩子,你不到九岁,不念书小小年纪能干什么啊?”戴氏心疼不已。
“我可以挖泥鳅,抓山鸡,打野兔,砍柴,再大一点,我就去桂北挑盐卖,我要用自己的力气养您们。”龚昌遇应道。
“不行,不可以的。”戴氏摇摇头,“龚家必须要出一个读书人,清和国的道历皇帝重文轻武,习武很难有出头之日的。”
“奶奶,我真没有读书的天赋,天元老弟才是龚家未来的希望。”
“有志者事竟成,没有谁从娘胎出来额头上写着就是状元榜眼的,都是靠后天的勤奋刻苦得来的。”
“奶奶,我看到那些直打盹,上学一个来月了,斗大的字不识几个,我自己的名字都强迫自己记了几十次,总算记住了。”
“勤能补拙,笨鸟先飞。能够写自己的名字,说明你是下了功夫的。奶奶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你比奶奶强多了。”
“为什么自己的名字不会写啊?”
“女子无才便是德。”
“不懂。”
“一般人家出身的女子是不进私塾的,不识字的太普遍了。说什么认字习文都是男子的专利,不过奶奶听说苍狼国的国主是准许女子进学堂的。”
“苍狼国在哪啊?”
“二十年前,陆川红莲教教主所建的一个地方政权,早就被我清和国皇帝派兵给灭了。”
“那为什么我们家在重安的商铺又被红莲教给打劫了啊?”
“余孽又开始兴风作浪了,所以我们家生意遭此变故之后,一蹶不振,尽管你姑爷多次慷慨解囊,还是没有恢复元气。红莲教好像和我们龚家有仇,无论到哪里,都有他们的影子……”说起苍狼国,祖母戴氏的话就多了起来。
苍狼国第一任国主叫全斗厉,以红莲作为联络的暗号,在各郡县秘密建有分坛,每个坛下又设有堂,信徒达百万之众。在天运皇帝年间,苍狼国实力大增,和清和朝廷对抗,一呼百应,势力范围波及陆川、云锦、贵茅、荆南、粤东、粤西等十几郡。
初期全教主还是很英明的,免租免息,打土豪、分豪宅,镇压贪官污吏,深受老百姓的拥护。其他各郡的苍狼军按照既定路线汇合之后,苍狼国大军很快就达到了50余万,势如破竹,进军江水,定都郎城,苍狼国国运正如日中天,清和帝国岌岌可危。
一支打着苍狼狼头旗帜的苍狼国军队还攻打到了清和帝国的都城外围,令天运皇帝恐慌不已,火速令各地兵马勤王,才剿灭了这支孤军深入的先锋部队,保住了都城。国主全斗厉不知是那根筋不对,对先锋部队居然见死不救,忙着在郎城举行他的登基称帝大典,一口气封了数百个王,将兵权全部下放,架空了自己。
而后他深居宫中,下旨令老百姓将地里出产的东西全部上交国库,再由国库重新按需分发。不许人们经商,说什么商人唯利是图,祸乱民生大计。最荒唐的还是不许人们结婚,尤其是军队里面,违令者凌迟处死,绝不姑息。
苍狼军头裹狼头头巾,手持刻有狼头的火枪和大刀,作战勇猛,每攻下一座城池,一些漂亮的妇女和女孩都会被送进苍狼国国主的宫中,国主先自己享用了,高兴的时候就赏赐给诸王或者部下,不高兴的时候就将她们乱刀砍死,抛尸荒野。所以不少的妇女宁可上吊自缢或投水自尽,也决不投降成为苍狼军的战利品,落入他们的手中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苍狼国国主在郎城呆了半年之后,才带着20万大军北上,与我朝军队决战,哪知道苍狼军染上了瘟疫,被打得大败,全斗厉身负重伤,在南撤途中死去了。苍狼国发生了内讧,投的投降,逃的逃,不到一个月就被王师各个击破,土崩瓦解不复存在了。
残存的一支军队由全斗厉国主的义子冯尊率领突围成功,十万余人退缩到粤东和粤西的山区,继续坚持战斗。清和国军队花了十多年时间,重金收买了苍狼国的一些将领,才彻底解决了苍狼国的叛乱问题。可是冯尊逃到了域外,据说在阔阔耳那里又建立了一个苍狼国,这些年红莲教在陆川死灰复燃,必然和冯尊一干人有关……
“奶奶,您和我说苍狼国的这些事情有什么用意?”龚昌遇听完之后,疑惑不解。
“孩子,要是没有苍狼国,你爹和爷爷就不会一病不起,抑郁而终,我们的日子也不会过得这么苦。我们家之所以沦落到今天这般田地,都是因为苍狼国和红莲教。”戴氏流下几滴混浊的泪水,哽咽着说,“自从你爹和爷爷走了之后,我们饱受欺凌,你的几个叔叔自顾自,一个好端端的大家庭就这样没了……古语有云,人穷志不穷。我和你娘再苦再累也要送你进私塾,为的就是让你学有所成,一为报效国家,二为扬眉吐气。”
“奶奶,孙儿让您费心了,可我一摸着那些,就会想到娘寒冬腊月给地主老财洗衣服,她双手红肿得如透明的胡萝卜,我再也无心念书了。”龚昌遇也忍不住落泪了。
“哎,也罢。你孝心可嘉,只是辜负了你娘的一片苦心。先生说得对,也许习武是你最好的出路。”
“老师只教我们认字习文,不教武艺。因此我不上学了,得去投师学艺,强身健体,练出一身本领,等我长大了,就去报名投军,减轻家里的负担。”
“孩子,从军很苦的,随时随地都会战死沙场,你不怕吗?”
“战场上胜负难料,流血掉脑袋很正常的。祖宗保佑,不会有事的。”
“可我就你这么一个孙子,舍不得啊……”戴氏一时沉默了。
“娘,您舍不得,我可舍得啊。”刘氏端着两碗菜出来了,隔着大老远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