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世职场有一句话叫:不打勤,不打懒,专打不长眼。郑芝龙这次打的就是不长眼的,谁真心实意的要给李自成卖命的,谁就先要倒霉!
大明朝的降兵降将多了,但你掉过头来就冲着原先的主子狂吼大叫的,那就只能被一棍打死。
这也叫杀jī儆猴。
不管是香河县还是安平镇,当守军看到平通桥上忽的燃起三道狼烟时候,城门就开启来,然后各有一个营的火枪兵拖拽着小炮,从城内开了出来。
马科、白广恩都在这儿留下的有兵马,可是这叫他们怎么去阻击?
唐通没有准备盾车,他们也一样啊。
唐通不下骑兵稀少,他们手中一样不见几个马军。
唐通手中没火炮,他们手中也没大炮。
这些人又都是在张秋镇见识过郑芝龙军的枪炮厉害的,如何敢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与他们硬怼?
而且……
“竟然开出了一个营头,城上的军兵还丝毫未动,这香河县/安平镇内藏了多少人啊?”
两军将领都震惊的叫道,没人会想到郑芝龙竟然把手中的军兵平均分布在三个要点上。
两个火枪营如是一双大钳子,向着平通桥的唐通军夹来。如果二者赶到的时候,唐通军正在向平通桥发起猛攻……,白广恩、马科两军的将领只要想到那画面就不寒而栗。
将视线转回平通桥。
六枚散弹,好似六张大网从天空中散开,bào风骤雨一样,劈头盖脸的向底下的唐通军砸了去。
两军距离相距已经只剩下百十步了,大批的唐通军士兵已推开前方的肉盾,举着刀枪冲杀来。
“啊……”
凄厉的惨叫声在唐通军中奏响,一颗颗弹子在巨大的动能作用下,如是一柄柄小刀一样,轻易的划开了人的血肉骨骼,洞穿战甲皮盾。
不管是甚样的防御措施在大炮打出的散弹面前都是白费功夫。
披着棉甲的老兵也好,穿着只是鸳鸯战袄样式的棉袄的新兵也罢,或是那些只着平常衣物的肉盾们,亦或是铁甲在身的中下层军官们,弹丸之下全都一视同仁,旦有命中无不鬼哭狼嚎。
唐通军冲锋的势头为之一堵。
平通桥东岸郑芝龙军前,一具具尸体扑倒了一地。
“咚咚咚……”
唐通军背后的战鼓依旧被擂响,大群的军兵继续向前涌来,前方士兵被后方来的力量推拥着不得不向前挺进。
“开火……”
郑芝龙军中的臼炮发威了,一颗颗开花弹被射了出来,虽然它们的射程也很近,威力也不很大,但在唐通军列中猛然爆开的数团黑红sè火焰,弹片横飞之中惨叫声凄厉的响起。
炮弹竟然还能爆炸?这叫唐通军如受雷击!
一颗颗开花弹炸开,空旷的平原上飞溅起朵朵血花,四射的弹片夺去了一条又一条鲜活的生命。
“装弹……快装弹……”朱纯臣在后头大声的吼叫道。一条条青筋在他紧握着的双拳上鼓起,脸皮涨的通红,脖子上根根粗涨的血管更是清晰可见。那似乎比前线的炮手还要紧张。
早已规划好射击范围的一门门臼炮各守其职,第一批炮弹几乎都对准唐通军中心位置打去,十多个弹坑几乎把唐通军前部的中后段中心部位给清空了。
接近爆点的地方,惊恐不安的士兵疯了一样往两侧跑,中间,横七竖八倒着许多躯体,有些还在翻滚哀号,但大部分都没了动静,只有松软泥土犹自冒出缕缕青烟。
随后,郑芝龙军的火枪兵开始发威了。
唐通军乱做了一团,前面的向后退缩,后面的则不得不向前奔,自己人都挤在一起了,又没有盾车之类的防具掩护着,这些人对于火枪兵而言,完全就是送餐的。
“射击!射击!”
心情放松下的郑芝龙军,无论火枪兵还是炮兵,这一刻都展现出他们的最高水准——靶场上的表现。
“砰砰砰……”
枪声爆豆般响成一片,唐通军冲在最前方的一些骁勇之士几乎同时被打得向后仰倒——枪子的冲击力太大。几乎每个人身上都同时爆出两三点血花来,然后或当场死亡,或是倒在地上发出凄厉的叫喊。
火炮还在继续响亮着,六门火炮继续发射着一枚枚散弹。每一团浓烟腾空升起,就会有十数个到数十人不等的倒霉唐通军时候死伤流血。
对于唐通军前部的将士们而言,这一刻,整个天地仿佛都在爆炸声中颤抖……
xiōng腔里的空气好似瞬间凝固。每个人都感受到了那黑云压城一般的破灭,自己似乎眨眼间就进了十八层阿鼻地狱。
空气中飘扬着淡淡的腥味,这是血的味道。
“全体都有,冲啊。”洪旭大声吼叫道,同时手中高举着腰刀,做好了肉搏战的准备。
“弟兄们,随我杀啊……”一名名军官扬起了佩刀,高声叫喊。
这是郑芝龙军中的规矩,大军冲锋的时候,人人拼命,军官可不能畏缩不前。
“杀啊……”上两千火枪兵齐声呐喊。
一口口雪亮的刺刀应着阳光闪烁白光,远看仿佛是一片丛林,在将士的呐喊声中,直冲向乱做一团的唐通军怼去。
后者丧胆落魄,如何还能与郑军白刃拼杀?纵然人数占多,也是一群羔羊罢了。一个个丢枪弃甲的抱头就逃。可唐通军自己乱做了一团,很多败兵陷在人群中,就是想逃都难。
那凡是被裹进刺刀丛林当中的唐通军,就像是汇入大江的小河,或许能翻卷起一朵浪花,却转眼间就在大江的滚滚波涛中消失了。
雷鸣般的爆炸声在耳边响起,唐翰辅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受惊的战马猛地掀翻在了地下,摔的是头晕目眩。
作为唐通的儿子,也是唐通军前部主将,唐翰辅真没有靠的太近(前线)。但哪里知道他胯下战马在马厩里栓的太久了,已经不怎的适合战场上的枪炮响声了,竟然受惊把他撅了下来。
艰难的爬起身来,轰鸣的爆炸声依旧响彻天地,唐翰辅的脑子是一片空白,两耳也嗡嗡的响,像似有一百只蜜蜂在耳朵不停地闹着里一样。
他是着实受了一惊,没想到这次在新朝面前卖好的行为,竟然如此艰难。
郑芝龙军的枪炮着实犀利,这一阵,前军想要建功恐是不成了。
当然,他心中也并无害怕,因为他这只是前部,唐通军的主力还在后面呢。
待他定下心神时候,就看到一股股的军兵正慌乱的向后倒退来,这让唐翰辅勃然大怒,扯着脖子他厉声吼道:“怎地回事?这是怎地回事?”
“没大帅的将令,谁也不许退……”
但这时候已经没人愿意搭理他了,郑芝龙军的枪炮太要命了,现在不跑,再晚一会儿,想跑就都来不及了。
巨大的爆炸声以及那可怕可怖的密集炮火,已经让这些唐通军吓破了胆!
他们虽然都是正规士兵,很多人也都见识过大炮,但又几何时见过如此猛烈的炮火覆盖?炮弹都还会爆炸?
轰隆隆的响声直叫人受不了。
唐翰辅怒极发狠,他爹手下有八千人,前军才是全军的两成,他自以为自家本钱还雄厚的很呢,猛地抽出腰刀,“唰”的一刀砍下了一名惊慌失措的士兵首级,拎着血淋淋的脑袋向四周厉声喝道:“谁还敢再逃?斩立决!”
“快整队,都快整队。各军听令,凡有乱窜者,杀无赦!”
新朝在即,唐翰辅可指望着能好好的露一下脸,在新君面前挣下一个光明前程呢。横竖大明皇帝是回不了燕京城了。别看崇祯帝囫囵的逃出了京城,而大明在江南,在两淮、齐鲁还有很大很广的地盘。
可他老子唐通当初献居庸关时候就想的很明白了,大明是还有很大的地盘,也似乎有很多的兵马,但都不中用啊。
湖广的左良玉连李自成留下的白旺都打不过,屡次与白旺战于郧、沔间不得胜。
洪承畴几千残兵败将,不足为虑。刘泽清、刘良佐,还有从豫西南逃去晋西,再从晋西逃去淮南的高杰部也是一样。而江南、岭南其他地方的兵马则连以上诸镇还有不足。满打满算崇祯皇帝还得力的军兵就只剩下闽地的郑芝龙军和凤阳的黄得功部了,但就这点兵马又如何能抵挡的住大顺的百万大军?
一人一口吐沫都能把两军淹死。
纵然有郑芝龙的水师襄助,大明守住了长江一线,那也是个南北朝。
而他们唐家的老家在关中的泾阳啊。
所以,唐家父子准备在这一场追击战中出死力,好好的为大顺新朝卖命,便是落败了,也要让李皇帝看到自家父子的一片忠心,然后也能落得个平安富贵。
这就是唐翰辅亲临‘前线’的原因。
鲜血哧溅了半身,手中的刀子还滴淌着鲜血,手中再拎着一颗鲜血淋淋的脑袋,周边的溃兵像是见到了厉鬼一样纷纷散开,避开唐翰辅后再接着继续向后逃跑,稍后一股溃散下来的败兵远远看见唐翰辅的样子,便知趣的从旁边绕道溜了过去!唐翰辅又急又气,正不知如何是好之际,一枚铁球落在他身边。
土沙飞溅,铁球在地面上弹起,速度似乎并不快,但唐翰辅就是躲不开,眼睁睁的看着那铁弹正中他腰腹……
之后身材壮悍的唐翰辅像一片枯枝败叶般飞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