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嘟嘟……”
平静的湖面冒出了几串小水泡,陈忘站在湖边纠结了一小会,最终还是没有下水。她心里给自己打着圆场:不是我不上心,留这儿给他放风也是很重要的!
此时水里的严冷锋已然下潜至湖底,果不出陈忘所料,赤龙正盘着龙身静悄悄地沉睡,严冷锋直接挥舞黑镰刺向赤龙一只眼眸,这种毒他自己也没有解药,只能靠外界刺激方能苏醒。然而赤龙眼皮的坚硬程度远远乎了他的想象,只用蛮力很难让其产生剧烈的疼痛感,但加持以内力又怕伤其眼球,这让严冷锋好生为难。
“怎么办呢?”
严冷锋在水下冥思苦想许久,却让等在湖边的陈忘既惶恐又慌张,急得她直跺脚,却又不敢大声询问,只是心里暗自猜测:这小毒物不会是被淹死了吧?或是拍拍屁股走人了?不行,我还是亲自下去看看吧!
就在陈忘准备跳下水时,湖面又“咕嘟嘟”冒起一连串水泡,陈忘长舒一口气,刚要放松心情,却见那一连串水泡之后忽得冒出无数大水泡,紧接着目力所及之处,半个湖面如沸汤一般瞬间滚烫起来,水声动荡,蒸汽弥漫,好似湖底火山喷薄!
造成如此大阵仗的显然不是严冷锋,陈忘猜测应是赤龙苏醒喷出龙火所致,却不知为何怒,难道也和我一样,有起床气不成?
赤龙当然有“起床气”,但让他更加愤怒的是面前这个可恶的妖族竟用刀把伸进自己鼻孔内挠痒痒,这简直是莫大的耻辱!
水下,严冷锋感受着周遭越来越高的水温,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开口道:“你先别和我生气,看看你目下的处境,我可是来救你的!”
“卑鄙的妖族!”赤龙瞪着圆眼怒吼一声,却把严冷锋吓了一跳,心说你原来会说人话啊……
“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下的毒!你和那群无耻的人类都是一伙的!”赤龙口吐人言,水里冒起了一串串水泡泡。
“是,毒是我下的。”严冷锋大大方方的承认了,又说起下午的情形,“当时我只是路过,你却要吃我,我怎能不自保?再者,我确实不认识那群人,这句话我不会再说第三遍。”
听严冷锋口气如此之嚣张,赤龙十分不爽,一个小小妖族竟敢如此无礼?
“吼!”赤龙一声长啸,龙身奋起,准备给这个小小妖族一点教训,它却不知自己早已深陷渔网,此时那细如蚕丝的金丝渔网觉察异动,竟好似活物一般紧紧勒住了龙身,赤龙吃痛又惨叫一声,不得不低下了高昂的头颅。
“天门宗的金丝渔网!”赤龙怒气腾腾,龙须随暗流飘动,面目十分狰狞。
“你认识就好,可有什么破网办法?”严冷锋问道。
赤龙犹自不信任严冷锋,只是怒吼道:“你们最好别让我挣脱渔网!不然你们都得死!”
“你能不能别嚎了?把李香樟招来我可不管你!”严冷锋努力的想让赤龙冷静下来,然而这晚的营救行动注定有头无尾,不得顺利功成。
此时,昏暗的湖水透进了一丝亮光,严冷锋知道是赤龙的吼声引来了李香樟,不过这也不能怪它,就算它安安静静选择合作,李香樟也必然会带人前来,这一点严冷锋早就猜到了。
很简单,他们费尽心思捉来了赤龙,怎么可能不安排侍卫看守?这必是李香樟设下的圈套,故意引“偷龙者”现身,但要等的人却不一定是他。
严冷锋无奈的叹了口气,屏气凝神暗运内力,忽得犹如一枚炮弹一般笔直地冲出湖面,只剩下赤龙在水里犹自怒吼不停。
火光中,陈忘已被李香樟手下兵士团团围住,此时严冷锋出湖,引起了众人的注意。李香樟看清严冷锋面容,颇觉惊讶,大喊道:“严兄弟可是选错了任务啊!”
严冷锋在半空中听得此言,不解其意,随之稳稳落地,扫了一眼围堵人群,其中有些人并非官军打扮,应是拖不陀、龙虎宗的人。
李香樟见严冷锋油盐不进,又道:“我说严兄弟怎么不愿为朝廷效力,原来是赏金猎人啊。可惜你没想清楚一点,劫朝廷的货,就算是‘龙战’也得仔细掂量掂量。”
严冷锋听的云里雾里,实在不知道李香樟在啰嗦什么,此时陈忘低声解释道:“赏金猎人类似于你们南宋的镖局和刺客组织,收钱办事,‘龙战于野’是我们百越第一赏金猎人。”
严冷锋恍然大悟,心道:李香樟必定知道陈忘的身份,因此才误以为我是花门宗雇佣的赏金猎人,既如此,何不顺水推舟,坐实这个假身份?
“收人钱财,替人消灾,何必多言!”严冷锋酷酷地回应道。
“可惜,可惜……”李香樟暗暗摇头,不再言语。在他心中严冷锋已然成为了一个明珠暗投的可塑之才。
李香樟不说话,自有人找麻烦,此时人群中走出一壮年男子,正是龙虎宗宗主西之木,他面色凶狠地喝问陈忘:“老实交代,花门宗还有多少人在此!”
陈忘似乎见惯了这种阵仗,笑嘻嘻地说道:“我说西老鬼,你就别想从本花司嘴里得到只言片语,你以为本花司是唬大的?”
“小女娃,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西之木作势出手,却被身旁一位青年男子拦了下来,此人脸色苍白,相貌平平,却自有一种掌权者的气势。
“你是第六花司吧。”青年男子语气和蔼,先套了套近乎,又问道:“她还好么?”
“呸!”陈忘忽然变脸,指着男子的鼻子叱问道:“你还敢提她?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男子并没有生气,苍白的脸庞始终平静无澜,只是叹了口气没再言语,西之木却在旁道:“还和她废什么话,直接动手我就不信花门宗没人来救!”
西之木说着便以右手食指指额,快地顺着面庞滑落至腹部,同时嘴里念念有词,紧接着又以双食指左右分开,像是做了什么古怪仪式。严冷锋一直仔细盯着看,此时见他腹腔忽然闪起了一团橙光,光芒越来越明亮,片刻间整个人都被橙光照耀,宛若天神下凡!又眨眼间,橙光消失,他身前凭空多了一只浑身缠绕花枝树木的吊睛白额猛虎!
“吼!”虎啸震天,与湖底龙吟同时响彻了富湖镇的夜空!严冷锋虽从来没见过这种手段,但也猜到了怪虎应是西之木所制母蛊。
“哼!”陈忘见之,冷笑道,“小小木据虎,也敢放出来丢人现眼?”她一边嘲弄着西之木,一边手上暗使动作,双掌合并,只两中指由额头滑落至腹部,她的眉心竟凭空显出一抹蓝色光芒,周身却并无任何母蛊出现。
严冷锋正自诧异,西之木的木据虎已然俯冲而来,陈忘不敢大意,急忙伸直左臂指向木据虎,令严冷锋万分惊讶的怪事生了,只见陈忘左臂猛然生出无数淡蓝色花朵,根茎深植于皮肤内,像是从血肉中孕育而生,着实感觉恐怖!那一片片蓝色花朵随着根茎的飞生长,竟缠绕着飞向木据虎周身,只一会便将木据虎围成铁桶一般,丝毫不得动弹!
严冷锋只看当时局面,应是陈忘占了上风,但他知道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果不其然,西之木在困境之下犹自笑,“你有花,我有木,一个个花司也敢在本宗主面前逞威?简直不自量力!”他话音刚落,那木据虎周身的花枝树木也动了起来,像是吸收了神仙露水,猛然间疯狂生长膨胀,旋转着竟反包围了淡蓝色花朵,只刹那间便将花朵连枝带茎绞成残枝败叶!
陈忘遭此打击,脸色瞬间变得无比惨白,但她依旧紧咬银牙,于右臂飞射而出淡蓝色花朵,杀向了木据虎,然而这一次西之木先制人,让花枝树木先一步吞食了淡蓝色花朵,紧随其后的便是猛冲而来的吊睛猛虎!
陈忘被李香樟手下重重包围,退无可退,只能硬着头皮再次使出之前一招。严冷锋察觉她已无计可施,正要出手相助,却忽然感觉地底一阵轻微地动荡,紧接着无数褐色荆棘花破土而出,疯狂缠绕上木据虎周身,一根根细小尖刺将其扎的体无完肤,若不是有花枝树木护体,恐怕早已成了马蜂窝。
“厉姐姐,不是说好不出手的吗!”陈忘转身,冲着夜空大喊一声,脸色异常焦急,似乎并不“领情”。
西之木听此言大笑数声,心念一动,木据虎凭空消失。他同样对着夜空大喊道:“大花命,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啊!哈哈哈……”
“这句话,同样奉还给你!”一声缥缈的女子仙音由远及近,近时振聋聩,令人心生胆寒。只见朦胧夜色中,昏暗火光下,缓步而来两位年轻貌美的女子,先前一位面色冷峻,不怒自威,后边一位虽然娇俏可爱,却面含怒容。这两人便是花门宗大花命温厉以及第七花司“小骨朵”。
大花命虽为大巫师之徒,但实际上是激进的改革派。贝克礼、西之木此番参与捉龙的消息,便是由她得来,她知道大巫师太过软弱,定然不会出手阻止西、贝二人制龙蛊,因此独自联络了关系最好的姐妹,即同为改革派的第六花司陈忘和第七花司小骨朵,妄图暗中破坏李香樟的捕龙计划以及西、贝二人的制龙蛊计划。
本来她的地位尊崇,身份尊贵,是不宜露面的,但陈忘眼看着就要命陨西之木之手,她总不可能寄希望于严冷锋这个陌生人,更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好姐妹死在自己面前,所以她才选择出手相救,即使暴露身份也在所不惜。
她毕竟还是太年轻了,又常年深居缤纷谷不与外界接触,虽然蛊术高,但于人情世故显然没有陈忘这样的试炼者老练成熟。陈忘算准了严冷锋不会袖手旁观,因此身陷险境也毫不慌张,只是温厉的突然出手终于还是让局势不可逆转的走向了复杂。
陈忘相信严冷锋有实力出手救人,但能同时救得三个人并毫无损的逃出富湖镇吗?
显然是不可能的。
陈忘苦笑,也无意怪罪温厉,毕竟她是好心,只是花门宗大花命出现,仇敌西之木还有那个狼心狗肺之徒会放过这个灭掉花门宗未来宗主的大好机会吗?
显然不会。
机智如陈忘,此时也只能坐以待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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