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刺骨的寒风,一望无际的荒凉,严云星独自一人艰难的行走在末日电影般的场景中,进入荒原已经半个月了,别说是动物的踪迹了,整片荒原连半只昆虫都没有,这里的确是太寒冷了,温度太低导致所有的动物都跑到了闷热的丛林中去了。
今天是严云星感觉最寒冷的一天,他将动物皮毛塞满了身体表面所有透风的地方,只露出两只眼睛看路,但依然能感觉从脚底传来的阵阵寒气。
天色渐晚,严云星掏出怀中一块早已冻成冰块的冻肉,摘下由野兽皮做成的简易口罩,将冻肉一口塞进嘴里含住,接着又很快将厚厚的口罩戴上,等着嘴里的冰肉自行融化。他吃过一次亏,第一次吃肉时因为没带口罩,冰冷刺骨的寒风很快便灌进口中,不一会他的下巴就被冻的不能咀嚼,就那么捂着嘴暖和了半天血液才畅通起来,这幸亏也只是在游戏中,要是现实这么寒冷的话,严云星估计自己早就被冻成人棍了。
自己可是来玩游戏的啊,不是来生存大冒险的啊!严云星好几次都想删号重练一了百了,他实在是受不了这儿的天气了。
随着夜晚的来临,荒原中第一次下起了鹅毛般的大雪,严云星彻底崩溃了。
他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办法来避开这场大雪,那就是下线退出游戏,可是转念一想上线之后还是依旧得承受这种刺骨的寒冷,这么逃避实在不是办法,严云星只能冒着飞扬的鹅毛大雪继续前进着,今晚这觉是睡不成了,看这架势要是睡着了赶明儿起来还不得被大雪活埋啊!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了...
雪下的越来越大,荒原之中只能听到阵阵朔风和严云星扑哧扑哧的脚步声,很快大雪便蔓延至膝盖,严云星整个小腿都已经失去了知觉,但他心中还是抱着一丝奢望,幻想着前方不远处就是另一个新的世界,只是他的脚步越来越沉重越来越缓慢,在他身后一片银白的世界留下一道道深陷的脚印,很快又被新的冰雪覆盖。不知过了多久,他像一只迷失了方向的动物般呆立在原地不动了。
大雪犹如缤纷飞舞的柳絮一般密密麻麻的不停飘落下来,这已经不叫下雪而是倒雪了,仅仅一个转身的时间,他已经分不清前后左右了,四面八方都是银色的世界,地面没有坡度,身后没有了脚印,前方没有标志物,天空也没有星星月亮,整个世界一片银白,整个天空一片漆黑,往哪个方向?严云星终于坚持不住了,他放弃了...
他的整个下半个身体已经深深的埋进了雪中,眼睛里感觉像充满了风沙,红肿流泪不止,睁开眼却一片黑暗,他摸索着想要撕扯一片皮毛遮住眼睛,只是手早已冻僵半天扯不动,没有办法只能闭上了酸痛的眼睛稍微挪动身体尝试着能走出这个深陷的雪坑,但无奈挣扎了半天都无济于事。他真的要放弃了...
雪依旧不停的倾泻着,已经蔓延至腰间了,严云星此时意识也开始模糊起来,他仿佛看到了前方温暖的丛林,各种各样的野兽,奇形怪状的树木,以及一位缓缓向他走来的白衣飘飘的女子,严云星蠕动了一下嘴唇想要说什么话却始终发不出一点声音,他感觉自己就要死了,只是这种死法却是他最难以接受的,没有战死,没有摔死,而是被活生生的冻死,现在的他连说一声下线的力气都没有了。
终于要死了吗?
严云星脑海中突然浮现了很多很多的人和事,日渐年迈的辛劳父母、一起玩耍的小伙伴白小白、丛林深处屠杀野鸡野猪、那只调皮的小黄猫、漂亮的东方人妖和小狐狸、冷漠的严冷锋、倔强的李玉清、慈祥的鬼谷子、桀骜的血刀、阴险的枫林晚、义气的落叶兄弟、冰冷的银、妩媚的橙色耀月光、一脸狰狞的唐念羽以及那个一直信任着他的白色面纱女子...这些人和事浮光掠影一般一个个渐渐消失于严云星的脑海。最终他的意识模糊了,脑中一黑便昏迷了过去...
人世间最痛苦的死法不是一刀毙命或是一剑封喉,最痛苦的莫过于一点一点等着死神的来临,脑海中想起过往的一件件熟悉往事,那些重要的或不重要的,在承受身体痛苦的同时还要面临心理的折磨,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那种死亡才是最痛苦最折磨人的死法...
天寒地冻,雪舞纷飞。
一名女子的身影渐渐的出现在雪原之中,只见她紧了紧裹在身上的白熊皮毛,不紧不慢的一步一步向着未知的方向挪动着。由于自身的内力还算是浑厚,堪堪能度过这一晚要人命的风雪,她漫无目的的走着,想着五毒教的众人,不知道他们还好不好,想着逝去的师父,想着英勇牺牲的三位堂主,想着那个运筹帷幄的年轻男子,不知道他还好吗?现在自己已经身陷囹圄,面前是一道又一道的危险难关,还有一个隐藏在暗处的危险仇家,自己还能活着回去见到他...和他们吗?有时想想,这样也好,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试炼者的天下,自己始终和那个男人不是一路人,早点离开或许...也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吧...
花天娇缓缓的走在风雪之中,脑中却想着五毒教的事情,走着走着却突然感觉踢到一个硬梆梆的东西,雪下了一夜早已堆积了到了半身高的位置,怎么会踢到地面呢?除非是刚冻死不久的荒原凶兽,想到这儿,花天娇微微弯下了身子探了探深埋雪中的尸体,不对!怎么会是个人的形状呢,不会是那个十恶不赦的唐念羽吧?花天娇心中大喜急忙扒拉开身前的积雪,然而想象中唐念羽的面孔并没有出现,一个年轻男子的脸庞却在积雪的映射下缓缓映入眼帘,花天娇看着这个熟悉的面孔,脑袋中顿时犹如炸雷一般停止了思考,身形呆立小嘴微张,片刻之后眼泪便扑簌扑簌的滑落了下来,怎么会是他?怎么会是他!
花天娇此时心里说不出来的一种感觉,是喜是悲,她已经不敢再想了,想要忍住眼泪却始终制止不住,只能任由它滴落在雪面缓缓的结成冰,她一只手探着男人早已停止的鼻息,仿佛是疯了一般一边哭着一边挖着那男人下半身的积雪,她不相信这个男人会这么轻易的死掉,她不相信他会这么窝囊的死掉,最重要的是,她不允许这个男人死掉!只见她疯狂的刨着积雪,眼泪犹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不停的掉落凝结,倔强的双眸盯着那男人惨白的面孔,心中狂喊着他不会死的,不会死的!
终于挖到底了,花天娇只看见这个男人以一个奇怪的姿势站立着,他的整个上半身平躺在雪地上,与下半身几乎形成了一个直角,花天娇不敢乱动,生怕一不小心就折断了他的腰肢,她急忙将双手捂着他的腰肢,希望他能将身体温度恢复正常,但手上的那一点温度根本无济于事,眼看着这个男子已经没有半丝气息,花天娇哭的更厉害了,她没有办法了,只能紧紧拥抱着那男人的上半身,希图将身体的热量能全部传给他,她摘下了口罩面纱,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绝美脸蛋,紧紧的贴着男人冻僵的脸,强忍住了眼泪生怕泪水在他脸上结冰,冻得发紫的小嘴一直不停的颤抖着喊着他的名字:“云星,不要死...不要死...
一夜风雪...
天空终于露出了鱼肚白,漫长的黑夜终于熬了过去,大雪也终于停止了。严云星依旧没有丝毫动静,花天娇起身将他抱出了雪坑,继续贴身紧紧的抱着,而随着大雪的停止温度也略微有些上升,花天娇就这么抱着严云星,内心却是翻江倒海一般...
“这个男人是跟着我一起跳下来的吗?他为什么这么傻,不好好管理五毒教,明知我们不是一路人,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你就是一个傻瓜你知道吗?”
“第一眼见你我就知道了,明知五毒教没救了还要往火坑里跳的傻瓜!”
“什么师父之命,我看你就是傻!”
“云星你知道吗?这会儿的毒王峰顶已经开满了白色的‘雪雁棠’,每年我都会摘两朵戴着玩儿,可师父总是骂我长不大...”
“云星,我告诉你我今年不是十六岁,你记住了!我今年二十二了!你一定要记得哦...”
“云星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没想到你个傻瓜跟着跳下来了,这下好吧,你要冻死了...”
“严云星!你还没看过我摘下面纱的样子呢,我答应过你的...你不能死...你死了五毒教怎么办...我...怎么办...”
“云星...”
女人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一滴一滴的晶莹冰珠滴落,雪面上留下了一道道滚动的痕迹。
朔风阵阵,卷起了一片哀伤。
“就这么相拥而亡,想必会是世界上最美丽的死法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