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江北野史》书本颇厚,看其厚度至少有六百多页,书本有些泛黄,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小字,还是繁体的。
青枝最近读了不少医书,对繁体字也比以前认识了不少,医书上的繁体字,多是各种草药名,看多了就不难辨认了。
而这本野史上的繁体字,却是字量繁多,且里面有各种生僻字,以及各种生僻组词,让本来古文水平就一般的她,头疼不已。
看了两页密密麻麻的小字,她便只好又企求陆世康道:“陆公子,既然你已经看到了关于青铜牌的那件事情,能不能再给我讲一遍?免得我多花时间看了。”
“孔大夫,这书除了青铜牌,还有更好看的其他之处,怎么孔大夫就当真不想好好了解了解么?”
看来他是打定主意不给自己讲了。
她总不能qiáng迫他吧!
而且,关于青铜牌,她又不便多说。
于是只好苦笑应他道:“这书当真有这么多好看之处?那我便看看。”
说着,又翻起书来。
她不想看那些和青铜牌无关的故事,而是专门从书中翻找“青铜牌”三个字。
若是看故事能看得进去,倒也不会觉得枯燥无聊,若是从一堆字里面机械地寻找某些字时,便是相当枯燥无聊的事情了。
因为枯燥无聊,所以越看越迷糊。
但又不甘心放弃,于是每每清醒片刻时,又继续翻找。
后来,她再也抬不起眼皮,不知不觉趴在桌上睡着了。
“喂,孔大夫?”
见青枝竟趴在桌上睡着了,陆世康站了起来。
“喂,小山贼?”
他俯身,在她耳边叫她。
她是一枚青铜牌的主人,她不是山贼的后代又是谁?叫她小山贼倒也没错。
见她还是不醒,他苦笑了一句,“当真是个爱睡的。喝三杯而睡,在棋室等一会便睡,在这儿看了一会书,便又睡了。”
“喂,小山贼?”
又叫了一遍,她还是不醒。头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一头乌黑的秀发散在桌面上。
看样子,又只能将她抱回她房间了。
他站在她身侧,弯腰张开双臂,将她从椅上抱起,往门边走去。
才走两步,便觉受箭伤之处突然之间一阵剧痛。
看来,三日前曾裂开的伤口,再一次因用力而裂开。
他只好迅速返回,将她放到自己床上,因为放桌边椅子上的话,他没法让她好好坐着而不倒下去。
将她放床上之后,他脱了自己右边的衣袖,掀开受伤之处,见缠绕在伤口处的白sè纱布上有个绿豆大小的新鲜的红点。
他坐在床边,用手捂在自己伤口之处,让流血之处自己止住。
捂了半刻钟,觉得此刻血应是止住了,他才上了床。
上床之前,他将她轻轻地用左边未受伤的胳膊往床的里侧移了过去,如此一来,自己才有空余的位置,好能躺得下。
为她盖好被子,也为自己盖好被子。
入睡之前,他掏出怀里的青铜牌,自言自语道:“青铜牌啊青铜牌,你的主人,当真是个山贼?山贼的后代,也能这般白嫩么?”
说着,侧脸看了看身边躺着的孔大夫,见她肤白如瓷,鼻梁翘挺,一张小脸jīng致无比。
想到这张脸明日醒来后必会万般动怒,对自己各种兴师问罪,他的嘴角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容。
他吹熄了床边的蜡烛,和她并排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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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青枝又一次做了那个类似的梦境。
她骑在马上狂奔着,往黑乎乎的林间冲去。
马匹因极速前进而不稳,她便在马上摇摇欲坠。
在梦境的最后一瞬,她让自己紧紧抱住马匹的脖子,好让自己不掉下来,嘴里在喃喃喊着:“救命!救命!”
陆世康半夜便是被青枝紧紧抱住脖子醒来的,他在沉睡中,突然感到有人抱住了自己的脖子,醒来后,他便听到青枝呼喊的“救命”的声音。
被她的胳膊紧紧抱住,她的身子也紧贴着他,而她像个惊弓之鸟那样,蜷缩在自己怀里。
他不知道是怎样的梦境,使得她如此惊慌。
一动不动地任她抱着,伸出手怜爱地抚摸着她的发丝,仿佛如此的动作能使她在梦中不至于过于惊慌失措。
放青铜牌处的那方存之地的心跳,没来由的一阵悸动。
很久,她才安静下来。
但她抱着他的姿势却没有改变。
被她抱着,想要好好入睡是如此困难,于是他想要将她的胳膊拿开,没想到刚放下,便又被她再次抱住,嘴里还喃喃说着:“乖啊,马儿。”
他苦笑摇了摇头:“原来在你的梦里,我是一匹马。”
既然无法让她松开胳膊,也只能就这样入睡,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刚刚陷入睡眠之际,突然她的声音又响起:
“陆公子,你知不知道你有多讨人厌?”
他以为她已经醒来,于是正打算回她,发现她并未有下一句,而是继续睡了,方才知道她在说梦话。
这次她梦里的人,是他。
“知道。”他回答她。
虽然知道她听不到,但,也不知为何,仍是这么回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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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来,青枝都对黎明非常期待。
尤其是做了恶梦之后的黎明。
因为黎明会证明晚上的恶梦只是恶梦而已。
所以,每个做过恶梦的黎明,总是她格外庆幸的时候。
她从来没想到,有的时候,黎明比恶梦还让人惊慌。
比如今天的这个黎明,她睁开眼,发现自己的胳膊在紧紧抱着陆世康,发现自己的身子在紧紧贴着他的身子。
还有什么样的黎明,会比今天的黎明更让她惊慌失措的?
没有了。
脑子在一刹那间飞快地运转着,她是如何在这儿睡了一晚的?
是了,他故意不告诉她青铜牌的故事,让她在这儿看书,于是她便睡着了,然后,他又将自己抱上了他的床,然后,他肯定也做了别的!
看眼下两人的睡姿,说两人之间没发生什么,她都不信!
她突然松开胳膊,将胳膊突的抽离他的颈处,对着还紧闭双目的他,大声道:“说,你昨晚做了什么!”
她看到陆世康在她的喊声下睁开眼睛,似是刚刚醒来,不等他回话,便继续大声问道:“说,你昨晚对我做了什么!”
“孔大夫,明明是你昨晚对本公子做了什么,怎么孔大夫会认为本公子对你做了什么?”他低沉磁性的声音里似是没有一丝波澜。
“你休要胡说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