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你有没有体会过,夏日午睡时做了噩梦,最终被热醒的经历?那大概就是……怎么说,真让人难受、却又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吧。”
高塔的表层被贯穿了,但却被其内部更坚实的事物挡了下来。雪岩和布莱克并肩站在透明的防护罩上,两人的拳头冒着滚烫的白烟,但身上的衣物却奇迹般地没有丝毫损伤。
被烧出一个大洞的魔物们痛苦地嚎叫着,摔落在地面上,一位青年男子缓缓地从那个洞内走出。
“维格莫斯……”。
那是一位身材很瘦削的男子,头发带着天生的自然卷,双瞳呈浅棕色,五官齐整,穿着一身简约的运动服。他的肌肤上布满了如同血管一样的黑纹,蔓延全身,显得十分可怖。
“干得漂亮。”维格莫斯用平静的语气说道,“终于,让我醒过来了。”
他话音刚落,周围的一切,包括魔物群、紫色的天空、大地、甚至引力,都开始逐渐消失。三个人就这样漂浮起来,离开了他构建的异空间。
“这是……”
此时出现在在雪岩眼前的,是原本地心的景象。那和课本上绘制的、以及他脑中想象的情景完全不同,这里竟然是一处巨大的空心球体,其内部的表面上均匀排布着发着亮光的不明物质,如同剧院里的灯。
“这里便是真正的地心。”布莱克说道,“喂,维格莫斯,从噩梦里醒来的感觉如何?”
维格莫斯点了点头:“多亏了你们,谢谢。”
“诶?这究竟是什么意思?他不是我们的敌人吗!”雪岩惊叫道。
“维格莫斯,你来解释吧。”布莱克说道,“我不怎么擅长说故事。”
“嗯,那么请静心聆听,雪岩。”
在这微弱光芒的空间内,维格莫斯讲述起了“未来”发生的故事。
人类文明将在未来遭到外星生物入侵,从而灭绝。
在十年后的七月三十日,一位享誉全球的预言异能者,在一年一度的未来预言直播节目中,用笃定的语气这样说道。
那时候的维格莫斯,是一位极为热血的青年,他找到了那位异能者,恳求他将末日的情报告诉自己。
“你会受不了的。”那个异能者如是说道,“我每天都会被常人难以忍受的噩梦折磨,这可不是什么值得分享的东西。”
“我能忍受。”维格莫斯说道,“一直以来,我都有种奇怪的使命感,就在现在我明白了,那就是所谓的拯救世界,就好像那些好莱坞电影的主人公一样。”
“是吗?”那个异能者点了点头,“那就给你看看吧,但我也要提醒你一件事。”
“什么?”
“我看不见你的未来。”
维格莫斯和对方的大脑借助机器连通了起来,就在那一瞬间,无数的信息涌入脑海,他看见了地球被魔物彻底侵占、吞噬殆尽的地狱。
从那天开始,维格莫斯每天都要忍受无尽的噩梦侵扰。
然而,能预知未来的人类并不只有那位预言家,雪岩同样也可以。虽然他所看见的未来并不清晰,但这也足以让他行动起来了。
他的方案是,统一全球,建立一个足以能抵御外形入侵的文明的超级帝国。
当时世界的人们,有一部分人和雪岩的想法相同。只有集中全人类的资源才能最大限度地回避灭亡,但也有人认为,如果在没有足够的条件的情况下就强行这样做,结果会适得其反。后者成立了反抗军,从帝国建立之初便开始了抵抗运动。
维格莫斯去问了那个预言家的意见,对方摇了摇头,说道:“已经走在错误的道路上了。”
“已经?”
“嗯。除非回到过去,我想想,至少十年前左右。”预言家说道,“还是说,你有信心终结这即将统一世界的帝国呢?”
于是维格莫斯加入了反抗军。这样做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另一条路线,也就是回到过去的代价实在太高了。既不能保证重来一次人类就能走对路,同时还会搭上自己这条命。那注定只能当成最后的底牌。
结果经过十年的奋斗,反抗军战败,维格莫斯已无路可退。
未来并没有改变。预言家告诉他,帝国抵挡不住魔物的袭击,人类终将迎来灭亡。
于是他用了那张底牌。
【时间回溯】,其原理是将地球从宇宙空间中抽离,成为独立的新空间,修改物理法则,使所有物质按完全相逆的路线行进,如同将视频倒放一般,回到某个原来的时间点。但这个过程存在一个巨大的漏洞,那便是施术者,维格莫斯本人并不能身处地球空间之内,和他相关的一切都将受到影响,而这将导致整个术式都失去控制。
但术式已经启动了,由于法则变更,时间已经开始缓慢了下来,他本人是无法停止这一过程的。
“你犯了个大错误啊,维格莫斯。”
就在他因为意识到这一点而绝望的刹那,雪岩出现了。
“雪岩?!”
“该死的,你想就凭一己之力让一切回到原本的过去吗?真是妄想。”雪岩皱着眉,脸上满是不屑,“蠢货,在干这么大事之前至少要找人商量一下吧!”
“但现在该怎么办?如果你也离开了地球空间,毫无疑问将会造成更大的混乱啊!”
“那就把我们的身体和意识还回去。必须既要有你,还得有我,这样才能真正地回溯到二十年前,为此必须将现在的我们塞回地球空间里。”
“我们回去了,谁在外面维持术式?”
“制作分身。”雪岩说道,“我有一个异能,可以创造出完全继承我们能力和记忆的人偶……不,该说是灵体吗,让他们合力推行【时间回溯】,我们则回到原本的空间去。只有这样才有可能成功。”
“这样……真的行吗?”
“我觉得可以哦,维格莫斯。”他体内的异星生物说道,“这小子的意见挺靠谱的。”
于是他们就这样做了。本体的雪岩和维格莫斯回到从宇宙中分离的地球空间,代替他们的灵体,则继续维持异能的进行。
就这样,一切都回到了二十年前,非常完美。
“等一下!有一个问题!”雪岩说道,“虽然地球回到了二十年前,但宇宙的时间依然在正常行进,并没有回溯吧?那么距离外星入侵的时间不就根本没有减少吗?!”
“的确没有减少。”维格莫斯说道,“仔细想想,我们也是在亡命一搏。毕竟按照原本的轨迹行进注定将是失败的结局,所以我才选择了重头开始。”
“太荒唐了!”雪岩叫道,“你做事前难道不会先想想结果吗?!”
“是啊!你做事前难道不先想想结果吗?!”布莱克附和道。
“等等,选错道路的是你吧?为什么现在是我在背锅?”维格莫斯皱着眉望向布莱克,“虽然我当时确实有些鲁莽,但我不认为回溯这件事做错了。”
“但这并不是唯一的问题。维格莫斯的灵体因为异能的副作用被分成了两部分,其中一部分希望逃避,陷入了沉睡;而另一部分则极为激进,企图通过杀死雪岩彻底终结未来走错路的可能性。”布莱克摇着头说道,“简直就是惨不忍睹的烂摊子。”
“诶?是这样吗!有两个维格莫斯?!”
“是啊!两个!精神分裂症患者维格莫斯!”布莱克叫道,“我说你能解决的吧,善良的维格莫斯?我们好不容易使你摆脱了噩梦,你能做到将那个邪恶的维格莫斯消灭吧?能吧?”
“大概……”
“别模棱两可地说话啊!求你了!”
维格莫斯挠了挠头:“不管怎么说,我们的核是相同的,所以……大概将我破坏,就能将那个维格莫斯破坏了。”
“你确定?”布莱克举起手,对准了维格莫斯的脑袋。
“嗯。”
“这样做的话,二十年后的维格莫斯就会彻底死亡。你真的确定吗?”
“我只是来自过去的亡灵而已。”维格莫斯似乎在微笑,“这种程度不算什么。你动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