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光明磊落。”
“那是,咱行的端,坐的直。”
“既然没做过亏心事,干嘛这么怕黑,难不成是怕鬼来找你?”他也是最近才知道丫头很怕黑的,天一黑,哪怕在灯火通明的房间里,也一定要有人陪着。
“爷不怕鬼啊?”喜宝没否认,这皇宫里冤魂多,阴气重,有不干净的东西也是正常的。
弘历被问住了,他又没见过鬼,哪里知道怕不怕。
“你见过鬼?”
“没,就是没才害怕呢?小时候哥哥们总喜欢给我讲鬼故事,什么聊斋啊,一只绣花鞋啊,半夜鬼敲门啊,恐怖着呢?”喜宝歪头,掰着手指说,“就是没见才害怕呢?就像额娘小时候骗我,说要是不乖,就让老狼把我抓走,后来哥哥们打猎时,捉了一只狼回来,我就不怕了,对了,我还养了几个月的狼崽子,可好玩了。”
仰着下巴,好似在想以前美好的时光,脸上洋溢着欢愉的笑,又讲了好些她和狼儿相处的点滴,清清淡淡又带着糯糯的嗓音,让原本因高氏的事而心烦的弘历气消了不少,慢慢地代入她的讲述中,好似看到一个娇美可爱的小女孩正在跟小狼玩耍的情景。
女孩的笑容是灿烂的,小狼的身型是矫健的,一人一狼,让时光美好起来。
那样欢快的童年,是他所没享受过的,他的童年里,只有成堆的书、冰冷的刀剑(箭)、高大的马匹、严厉的师傅……
狼对于他而言,只有一箭射杀的份。弘历有些妒忌,妒忌狼见证了喜宝成长的足迹,妒忌狼参与了喜宝美好的时光,同时,他也是庆幸,以后的岁月里,陪伴喜宝的,不是狼,也不是她的阿玛、额娘和兄长,而是他——爱新觉罗·弘历。
讲着讲着,喜宝的笑容淡了,脸上呈现出一种悲伤、落寞的情绪。
弘历感受到了,轻抚她的小脸,“怎么了?”
“后来,阿玛说狼有狼性才是狼,没了狼性的狼就是狗了,为了它好,阿玛就带着我把它放生了。”说到这儿,眼睛湿润了。
“舍不得?嗯?”弘历将她拽了过来,搂抱在怀中。
“舍得才怪呢?养了好几个月,总归是有感情的,我送了好远,到最后还是阿玛说,再送下去,就要进狼群窝点了,放狼儿回家时,它有回头看我,还一直呜呜咽咽的,我猜它也是舍不得我的。”
小悲情的模样,挺让人心疼的,弘历低头亲吻她,“所以,才不愿养京巴狗等活物的,怕沾了感情,再一次失去。”
“嗯,”点点头,然后双手缠住他的脖子,方便他亲吻的同时,也学着回吻他,一啄一吸地将弘历的情\欲撩拨了起来,自己也慢慢的呻吟起来。
除了酒醉那次,喜宝是第一次主动,弘历激动的不行,低喃一声,“宝儿,”抱起她向床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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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氏刚小产,身子最是虚弱也是最需要人安慰的时候,按理说弘历该去陪陪她的,可熹贵妃素来不待见高氏,再加上高氏原就体虚病弱,这一小产,身子算是彻彻底底的毁了,以后怕是真的再难有孕了,这皇宫里,不能生孩子的女人还有啥可关注的?
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将弘历对她的感情慢慢转移给别人才是正经,所以便以宫中忌讳勒令弘历不许去高氏那,而弘历也不是知心阿姨,没那么多话宽慰别人,再说他也烦的紧,正需要别人开解的时候。
高氏那太沉闷,富察氏那真不愿呆,苏氏、金氏那,一想到她俩,就想起这段时间查到的龌龊事,还有金氏当众陷害喜宝的事,便也没了兴趣,看来看去,还是喜宝这最舒心,于是一连半个月都宿在她这,直到,喜宝委婉地告诉他高氏身子大好,作为孩子他爹的你该去汇报下案子进展时,这才晃悠悠地过去。
“爷,您来了,奴婢给你请安了。”高氏挣扎着要坐起来,被弘历上前一把按下,“管这些虚礼作甚,好好养着身子才是正经,不是说身子大好了么,怎么爷瞧着竟比前些日子还虚了,”脸白惨惨的,一丝血色都无,瘦的都快皮包骨头了,真的要风一吹就倒下了。
“爷,奴婢只怕是以后再也不能侍奉您了,”听他这么问,泪簌簌落下,梨花带雨的,比之喜宝当初又娇弱三分。
弘历是个怜香惜玉的,一时间,愧疚、心疼……齐聚而来。
“怎说这混话啊。”
“奴婢没说混话,奴婢是真的不想活了,奴婢的身子被下了灵溪草,三年前便被御医判定是难有孕,奴婢不甘心,求着阿玛寻遍世间名医,求遍民间求子秘方,就是想有个属于咱们的孩子,为了这个心愿,奴婢才堪堪活到今天,可……还是没保住我那苦命的孩子。”
“这么说,你早就知道那香里被人动了手脚……”虽然弘历知道,但知道和她亲口说出来又是一回事。
高氏无力地点点头,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弘历在她身后放了枕头,让她靠在上面。
“爷可记得,奴婢被开脸抬为格格后的第二年,一次信期来的特别晚,那次时间长、经量大,御医说我得的是女人常见的妇科病,当时,奴婢也就信了,之后的两年里又有三次也是这般,奴婢做姑娘时,虽身子虚弱,但信期一向都是准的,于是便存了心思,待额娘进宫看我时,奴婢便把这些症状说给她听,让她寻个人问问,待额娘告知才知道被下了灵溪草,索婢吃食清淡,又不爱擦脂抹粉,便让阿玛找人调了香,调了包,安安心心地养了三年,这才有了孩子,只是……想来是奴婢命里无子,前几个没落住也就罢了,这个千方百计的保胎,可还是没留住?”说着,泪水倾巢而出,真真一个楚楚可怜、楚楚动人。
弘历叹了一口气,听她这么一说,倒有点印象,比着喜宝,怕是当时她也是小产了吧!心里悲痛、愤恨交加,这前前后后就是几个孩子啊……
对高氏,他无疑是心疼的,可,“既是知道,为何又将掺有灵溪草的胭脂水粉赠于娴雅呢?”
他不想问的,可高氏讲到这份上,不问的话,他心里不安,更何况,你既是受害者,尝过那样的苦,又为何还要伤害另一个单纯的人呢?
受害者值得同情,但害人者得不到原谅。且喜宝怀的也是他的孩子!
“胭脂水粉?什么胭脂水粉,奴婢从未送过任何胭脂水粉给娴妹妹,咳咳……”高氏有些急,脸色更白了。
“那胭脂水粉爷是见过的,都是宫里御供的,爷也跟额娘求证过了,她曾赏过几盒给福晋,福晋转送了两盒给你,你又以颜色鲜艳,转送给了娴雅。”
“爷,你是知道的,素来喜欢素淡的,胭脂水粉更是鲜少用,福晋又怎会赏胭脂水粉给奴婢呢?且还是颜色鲜艳的,就不怕浪费么?”高氏一脸苦笑。
弘历一愣,也是,富察氏和高氏素来面和心不合,就是赏给她,她也是不会用的。
“奴婢的确让香韵送过两回东西给娴妹妹,但都是些女儿家的朱钗首饰和阿玛从江南淘来的玩意儿,不信可以叫来桂嬷嬷,查送礼清单,再说,娴妹妹也是调脂弄粉的高手,真搀和了灵溪草的花粉,她能没有察觉吗?”
喜宝是调脂弄粉的高手?这话里有话,难道她是想说喜宝也察觉到那胭脂水粉里放了灵溪草?
“爷打听过的,这灵溪草是勾栏院用来做迷药的,娴雅是上三旗贵女,哪里会知道这些个连民间大夫都不屑提的下九流玩意。”更何况她那么喜欢孩子惜命的人,又怎么会拿自己的身子过不去。
高氏最在意的是什么?身份!可弘历这番话确是比直接打她脸面还让她难堪,那拉氏是上三旗贵女,所以她理所应当的不知道这连民间大夫都不屑提的下九流玩意,而她是包衣出身,知道了也不奇怪。
弘历大约也觉得自己说错话了,忙说,“那灵溪草是汉人的东西,你家祖上是汉人,祖父、父亲又是博学多才的大学士,听说过这个也是有的,还有,爷已经查出,香韵是富察格格的人。”
“不可能?”高氏越发苍白,明明香韵是富察氏的人。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你好好养身子,爷会替你、替孩子讨回公道的,这伺候的人以后由爷亲自帮你挑选可心的人儿。”弘历安抚道。
高氏惨笑,一口心血吐不出,咽不下,小脸越发白了,讨回公道?怎么讨回,富察氏不除,难解她心头之恨,就算杀了富察格格又怎样?她一样是没法拥有属于自己的孩子。
这几个月的辛苦筹划,不仅没扳倒富察氏,连那个那拉氏都没受牵连,看爷这回护的口吻,看来她在爷的心里已经有了一定的位置,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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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证据都指向富察格格,看似合理又漏洞百出,这水太混了,再查下去,只怕要牵扯朝堂上,弘历再跟雍正密谈了一下午,次日,结案。
举凡涉案的丫鬟、婆子们都被贬去了辛者库,富察格格对她犯的罪供认不讳,因其妒忌高氏得宠,所以便让人到勾栏院寻来了绝育药,下在她常点的香里,喜宝是因为她误食了送过高氏的补药,这才导致小产的。
按说富察格格这些罪状,怎么也该是个死刑的,皇上念在她育有大阿哥有功,法外开恩,只将她一同贬去辛者库。
这案子以风风火火的开始,草草淡淡的了结。
喜宝喝着花蜜茶,这结局都是由当权者抒写的,她们不过是陪他们演了场戏而已。
三十三章
高氏那事,虽然没有半点证据指向富察氏,但是弘历心中还是对她起了隔阂,发落完富察格格后,便以照顾不周、失责等罪名将她申斥了一通,并罚了半年的月俸以示惩处。
之后,一连数日都歇在高氏那儿,然后又一连数日地窝在喜宝院里,其余时间就在格格、侍妾那儿分分,连初一十五这样的正室日子也是不去福晋那儿的。
福晋倒没说什么,一如既往的贤惠大度,跟没事人一样,很是沉得住气,王爷不用她伺候,倒是去熹贵妃、裕妃那更勤了,俨然一副孝媳做派。
借着裕妃生辰,熹贵妃做主赏了两个丫鬟给弘历做侍妾,说是丫鬟,却是通过小选进宫,正经满人家的姑娘,一个叫完颜?乐怡,一个叫瓜尔佳?兰轩,都是十五六岁的年龄,完颜氏柳眉细眼瓜子脸,说起话来细声细语,很是温婉恭顺,这样的女子,弘历后院好几个,喜宝不稀罕,倒是那瓜尔佳氏,圆脸、大眼,浅笑间酒窝若隐若现,甚是甜美、娇憨,皮肤也好,肤如凝脂的。一看就是个可人儿。
喜宝眼前一亮,嗯,不错,不错!这皇宫嘛,就跟那演艺圈一样,总是一个类型的,容易审美疲劳!
听说福晋有份参与挑选,暗暗点头,这福晋是个好的,眼光不错!
这两位不仅长得好,出身也不差的,完颜氏的阿玛是从五品参领,她是家中嫡次女,瓜尔佳氏虽然是庶女,但阿玛施正四品太常寺少卿,跟她那便宜额娘还是一族的,跟她也算是沾点亲带点故。
看弘历那样,也是满意的,说是侍妾,但人是熹贵妃赏下来的,又是那样的出身,福晋不能怠慢,一切待遇都比着格格来,只是东二所地界不大,除福晋富察氏、两侧福晋是一人一院,其他格格侍妾们都是两人一个院,所以,福晋和弘历商量,打算将两人安排在喜宝和高氏的院里。
这次弘历没像以往那般让她自己看着办,而是稍楞片刻,说,“苏氏那儿不是还有空房么,着人收拾一下,让瓜尔佳氏搬过去,听额娘说那完颜氏是个琴棋书画样样皆通的才女,跟高氏应该合得来。”
话点到即止,却是让富察氏红了眼圈,“爷,妾身知道你心里对我有了猜忌,以为高妹妹那事儿我即便没有掺和,也是知晓的,这事该谁谁都以为跟妾身脱不了干系,就连永琏前些日子都跑来问我,‘额娘,高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你使人弄掉的’,爷,您知道当时妾身是怎样的心情不?心如死灰!”
弘历眼睛眯了起来,“这事都过去了,谁在背后嚼的舌根。”
富察氏摇头,泪水漫溢,“当时,妾身就在想,难道这些年来妾身对这个家,对你们爷俩个的付出,只落个这样恶毒又蠢笨的形象么?既嫁给爷,便是爷的人,荣辱皆系爷身上,难道妾身不知道皇家子嗣的重要么?难道妾身不知道以大局为重么?说句大不违的话,妾身是妻,她们是妾,尊卑有序,即便她们日后有了孩子,也尊称我一声嫡母,不管爷宠爱谁,妻就是妻,妾就是妾,她们怎么都越不过我去,妾身又何必铤而走险,做这些子……让爷嫉恨,让永琏失望的事儿呢?”
弘历呷了一口茶,冷冷地说,“既知道你是妻,她们是妾,没人约的过你去,就该知道自己的责任是什么?这事儿已经了结了,爷不愿就此事多费口舌,爷信你没做,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