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阿婆的鼾声吵得我心神不宁的,外头都慌乱成那样了,我也不知道她怎么就能睡着呢
我在这屋里呆不下去,背着小包打开舱门想跟冬煌他们汇合,可手还没离开门把呢,船底又来了一只大陵鱼
被这冲击力一撞,舱门一下子打开了,吵杂声、海浪声、警铃声全都涌进了我的耳朵里。
梁阿婆皱着眉头惊醒过来,一脸的怒气,我刚要把门重新带上,就看到一条小一号的陵鱼又抓住了栏杆
它并没有像上一条没脑子似的瞎扑腾、瞎跳跃,它胸前的小手扶着栏杆,把上半身探了出来,然后居然从海中拉出了下半截身体,并用后面两只脚踩在了鲨鱼号的外壳上
它要干吗它要爬上来吗
“扫射扫射”
广播里传来了攻击指令,拿着枪火的船员赶紧对着陵鱼丑陋的头部一阵疯狂的进攻
我的心脏还不足以承受这样激烈的枪战场面,赶紧伸出手拉住门把,想躲回船舱中去。
可那条陵鱼突然后腿一蹬,直接就向着甲板跳了过去
我根本来不及反应,“轰”的一声巨响,它竟然趴上船了
鲨鱼号承受着它的重力,马上就被大幅度坠了下去我死死抓着门把手,双脚直接离开了地面梁阿婆抵在墙壁上抓着床柱子,很费力的硬撑着,房间里的板凳台灯挂钟全都噼里啪啦的甩了出来
妈了个巴子的老船长,千辛万苦的驶入陵鱼老巢,是在寻求自我毁灭吗
船体倾斜的厉害,海水一下子涌了上甲板我心说完蛋,这船马上就要沉没了谁知刚刚间隔几秒钟,船身的浮力又起了作用,把下沉的一边报复似的又高高翘了起来
我压根来不及站稳,直接从舱门里滑了出去,顺着斜角一屁股顶在了外头的集装箱上
我觉得自己的尾椎骨都给撞断了堆在上方的小箱子又被我的冲击力撞了下来,哗啦一片全被砸落了,直接把我活埋了进去
我靠我的脑袋都肿了眼前一片金星,我手忙脚乱的死命把身上的箱子推开,满手黏黏的,也不知道是海水还是我流了血,赶紧往身上胡乱抹了一把就从箱子堆里爬了出去
那条陵鱼真的上船了
它胸前的手和腹腔下的脚实现了陆地生物四足的功能,正面对着满满一甲板的船员,缓慢爬行着
真正的水陆两栖动物,就应该就是这样的身体构造吗
“弄死它要不就把它弄回海里去”狗蛋肩膀上顶着一杆长枪大喊着,“它会把船撞坏的”
陵鱼长长的尾鳍突然晃动起来,堆在它身后的塑料水槽一秒钟就被拍飞了
“对着头打”
吴老船长一声令下,甲板上立马闪过了一片火光陵鱼的身体不断扭曲着,直接爬到了船头上去
“操它姥姥把铁疙瘩放下来,保护船长室”
它流出来的粘稠血液被海水稀释后,已经逐渐流到了我的脚边,我吓的缩在箱子堆里不敢出来,任由一双白球鞋慢慢浸染成深红色。
船头上的第二根吊杆启动了,上面拴着一枚尖头朝下的漏斗形的铁块,它晃悠着转动到了陵鱼的头顶,然后急速的砸了下去
靠什么叫做真正的脑浆四溢
在我的眼睛里,陵鱼奇怪的脑袋刚刚抬起了头,那个大铁块就夯入它的脑门了
我听到一声闷响,陵鱼倒在了地上,尾巴不停抽搐着,它的脑袋完全开了花,喷泉似的血液连带着脑浆一涌而出
我低下头胃里一阵翻腾,空气中很快就飘来了极度浓烈的腥臊味,耳边也传来了几个船员干呕的声音。
这辈子,我恐怕是再也吃不下鱼脑子了
传说中的陵鱼就这样死了吗我抓起背包捏着鼻子,屁滚尿流的从箱子堆里往外爬。满地都是令人作呕的血污,又粘又滑,旁边跑过去的小钢牙一屁股滑到在地,沾染的半个肩膀全是红的
我不敢往船头多瞟一眼,赶紧奔到休息舱狂吐了起来真是太恶心了,陵鱼那么大,它还长着半人半妖的一个脑袋,站在船头的几个人刚才都得用鱼脑浆洗了个澡了
我胃疼的火烧火燎的,抬起头来又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的脸被集装箱砸的鼻青脸肿,一边的腮帮子还划了一道伤口,我一碰又渗出几点血珠。
那个大铁疙瘩应该是捕捉到大型鱼类时使用的,这回还多亏了这个利器,小卷毛的枪火只能伤到陵鱼而压根儿打不死它
我后颈有点凉,刚洗好手准备回到女寝躲着,却突然从镜子里看到一只巨大的眼睛
我一动不敢动,呆呆的和镜子里的丑陋鱼头对视着,连呼吸都停滞了。
它是另外一只爬上船复仇的陵鱼吗
对不起,请别吓我,我没有参与刚才的猎杀,我连枪都没有啊
我没关舱门,它渐渐张开了嘴巴,鲜红鲜红的口腔里喷出一股鱼虾腐败的腥臭味,上颌的粘液都滴答在地上,发出了声音。
我惊醒过来,不敢背过脸去看它的样子,只得闭眼向后一顶,快速锁住了舱门,然后像螃蟹一样横着移动身体,一点一点挪到休息舱里面的桌子边,浑身冰凉的坐了下来。
“咚”
我屁股刚刚沾上板凳,就一个趔趄摔在了地上,门口那陵鱼开始用脑袋撞击舱门了
“咚。”
“咚。”
快来人救我我张着嘴巴都发不出来声音,舱室里的所有挂件都被震落到了地上,那张1958年跃进号与船员的合影也碎了,满地玻璃渣在陵鱼的撞击下一次次跳跃起来
我的手臂又被划伤了,为什么没人来救我难道没人看到我进了休息舱但是这么大一只怪物上了船总不能没人知道吧
“当啷”一声,舱室的窗框整个掉落了下来船上的窗户都是钢化玻璃,它虽然很给力的没有碎裂,但窗框的质量完全不过关啊
现在休息舱露出来这么大一个空洞,陵鱼直接就把一只恶心的小手伸了进来
我心一下子凉了,不知道外面的船员是不是在看戏,我坚持了这么久,却始终没有任何一个人赶过来救我
它的手像汽车的雨刮器一样划来划去的探索着舱室里的空间,情急之下,我只好背靠着内侧的墙壁,挪到了相邻的厕所前,打开门躲了进去
墙上万家灯火的老电影海报早已被震掉了,我蹲在角落里,紧抓着旁边的拖把棍,默默的等待着这个噩梦的过去。
“咚。”
陵鱼的手在休息舱一无所获,居然又开始了猛烈的撞击
我的五脏六腑都快给颠簸出来了,浑身都是乌紫的淤青在我就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头顶突然吹来一阵冷风
它把厕所顶盖掀掉了
我蹲下身就痛哭起来,这回可真的要完蛋了,它一定会把我捞出去的该死的吴锦城,居然敢把船开到陵鱼的老巢里来我如果真的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鼻腔里突然传来了一阵腥臭,不用抬头我就知道,陵鱼对着舱顶的漏洞,把头伸过来了
我抬起头来正对着那张恶心的面孔,它嘴里的粘液像下大雨一样滴了我一头一脸,我急促的呼吸间全是让人反胃的死虾尸体发酵的味道
我捡起厕所里的水桶、拖把、抹布奋力的向上抛去可那些玩意压根儿还碰不到它的一根毫毛,就又从半空跌了回来
还有什么,还有什么东西能救我一命的呢
我拉过身后的背包,打开口袋把里面的东西头朝下全倒了出来
袜子、内裤、小手电、圆珠笔。
居然还有一把手枪
对了,那是小卷毛说要送给我的什么fn57
我当时根本没敢收下,看来他是在我醉倒以后又放进了我的背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