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摸摸,这外面一层可能就是玉矿”眼镜把我丢在一边,伸出颤抖的手按在葡萄皮上敲了敲说道,“它是硬的。”
“好吧”我等了一会儿,看到那个胚胎确实没有动静,才缓过神来,回了他一句,“你有什么想法”
“我在想这里面的胎儿到底死没死。”他一句话又把我的最担心的问题翻了出来。
我逼自己盯着那团红肉看了几眼,它根本还没有发育成熟,怎么能经受住两千年的漫长岁月呢我回应道“大金人显然不是母体,它身上也没有脐带,在这里面呆着,靠啥活着呢显然是死了吧,泡在什么恶心的液体中保持不腐而已。”
“但是里面的液体还在流动,这说明有一个力在发挥着交换的作用”
“从哪儿”我也伸手在胚胎上摸了一把,这确实是坚硬又完整的玉石触感,“这个绿吊坠的外皮和我差不多高,液体还能流动到哪里去”
眼镜没回答,他突然咬着电筒,抱住了胚胎。
“你又疯了啊”我吓的赶紧抓住他的腿向后扯
他踢腿甩开我,拿出了突飞猛进的攀爬水平,几下就抓着脊椎链,踩在了大吊坠的顶尖上他拿开手电摆摆手说道“我看看这个链子有问题没。”
我心说我本来就有点心律不齐,你们这些人不能总是这样,不打声招呼就一惊一乍的玩儿我啊
他的动作使得吊坠不住的摇摆起来,里面葡萄果肉似的粘稠液体也跟着微微晃动了两下。
“有点奇怪了。”眼镜已经进入了推理状态,他双腿夹着脊椎,坐在吊坠顶上,用手电的后座在链条上轻轻的敲击了几下,说道,“这不是实心的,但也不是空心的,声音发闷,内层填充了金属以外的什么东西”
按照眼镜的逻辑,只要遇到了中空的东西,就一定有点猫腻我望着他屁股下流动的果肉,有点胆怯的问了一声“脊椎里该不会是灌满了骨髓吧”
他顺着我的视线低头看了一眼,难以置信的说道“难道这个怪东西里面的液体,就是从脊椎里流出来的”
“可是脊椎里的东西又是谁给的”
我说完这话,和他同时抬起头,沿着脊椎链垂下来的方向远看过去,直到另一端消失在金人的头顶。
他说过,蜘蛛网应该是由单一根链条缠绕而成的,它的总长度正好能够把大鼎从空中放至地面。而一根链条就只会有一头一尾两个端点,可那么多穿进金人头皮的链条早已超过了这个数目,所以这些脊椎链和蜘蛛网肯定不在同一个链条系统中。
我下油雨的时候,正是顺着金人头皮上的脊椎链才得以爬到了蛛网的中心,在那里,脊椎链的的尽头是伸进大鼎内部的。
妈呀,我终于明白那个帮助胚胎“换水”的交换力是从哪里使出来的了
如果四个金人体内的脊椎链都连接着诡异的葡萄胎,那它们就是从这里出发,分别伸入了蛛网结构中,与那根固定方鼎的链条交缠在一起,然后插进了大方鼎的里面
我恍然大悟的结论道“原来这个链条不是当做脊椎用的,它是从大方鼎里输送液体的管道”
“可是鼎里面到底藏着什么玩意”眼镜脑门亮晶晶的,他抚了一把满脸的汗水,“还有什么东西能保持两千年不停歇,支撑着这么长距离的管道运输啊”
我想了想能同时兼顾管道运输和循环换水作用的机械,反问道“难道是个大水泵”
眼镜手一抖,电筒没拿稳,砸到了大吊坠的外皮上,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你说的对”眼镜瞪大了眼睛看着我说,“水泵的功能,和心脏是一样的能够跳动两千年不停的力量,也满足了天上吊着的,肯定就是龙的心脏”
瞬间,我一身的鸡皮疙瘩全都凸起来了秦始皇的秘术,徐州城的秘密,地下宝库的终点,这一切故事发生的起因和结尾,就在大方鼎里面
眼镜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吊在链条上不住的晃动起来。
“可是怎么才能让天上的链条松开呢林医生有能切断铜链的钢刀,但是现在就剩咱们两个有手有脚的了,想切断链条恐怕还要花好长好长时间,再说他的刀也差不多报废了”我扑过去扶住大吊坠,让他赶紧想办法,“你别晃啦我眼都看花了,宝藏就近在眼前,咱们抓紧时间啊”
他没吱声,挥手示意我别碰他。
又犯什么病了我看他脸色有些不对,赶忙松了手后退几步。
他居然又开始抓着脊椎链摆来摆去的了,而且幅度比刚才还大了许多
眼看着大葡萄吊坠带着里面的果肉和胚胎向我荡过来,我赶紧侧了个身,避开袭击,怒道“你想砸死我啊”
“你你快走远点不跑跑出去”他突然抱紧了脊椎,朝我大喊一声
“咣”
我最害怕的那种敲击铜面的声波攻击,毫无征兆的在我耳边响了起来
这一回绝不是外面的人在催促,这个声音距离我如此之近,我马上就被震聋了一半
回神一看,发出声响的正是那个晃动不停的奇怪吊坠它大幅度的摆动着,正将一层坚固的玉皮撞击向周围环绕的铜质盆骨上去
再一看上面的眼镜兄,他必须用双臂把链子抱的紧紧的,才能防止身体在摆动中掉下去,看来让这个吊坠晃动的力量,并不是眼镜造成的
难道是吊坠自身开始运作了
我这个念头才刚刚涌起,吊坠就又一次摆到了我的面前
它像个秋千似的高高抛到了半空中,椭圆的底部就从我的头顶扫过,尽管只有短短的一瞬间,我还是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它还活着葡萄里的那个胎儿,是有生命的
它趴在吊坠的最底下,一身皱巴巴的暗红和果肉粘稠的幽绿混合成了一种让人恶心到颤抖的色泽。它在经过我的时候,蜷成一团的身体明显的游动了起来
“咣”
吊坠荡回去,又一次狠狠的撞在纯铜的骨头上
倒霉催的眼镜兄还贴在脊椎上丝毫不敢放松,我头疼的几乎要炸开了慌忙捂着耳朵向后倒步,朝着他狂吼了一声“冬冬你怎么办”
他的脸被映照成了鬼一样渗人的幽绿色,在一个趔趄之后,又飞了过来
“你出去”
他只来得及喊出几个字,声音就被要人命的巨大回声湮没了。这一回我清楚的看到葡萄胎的那层玉质外皮,已经出现裂缝了
完蛋那个怪胎该不是要出来了吧
没有怪人那样的身手,我压根救不了眼镜我要去找支援
我转过身去,踉踉跄跄的跑完通向盆腔的这条路,拉开步子就往台阶上迈去
刚开始,我还以为是自己的腿在抖,可两秒钟后,我连站都站不稳了。
是金人在颤动啊
葡萄胎已经像发了疯一样,执意要把自己的外壳撞碎它完全不顾上面拴着它的是一条正经的脊椎,完全不顾头顶还有个即将撞死在肋骨上的眼镜兄。
金人的整个身体不仅仅在颤动,也在倾斜。我顺着台阶一步也走不动了,只要一站起身,马上就会被晃倒。台阶的一侧紧贴铜皮,另一侧却什么防护措施都没有,万一滑下去,直接就掉到金人的脚底下去了
我耳边杀人般的碰撞声中,又夹杂了一种金属摩擦的新噪音,这声音极其尖锐,是缺了油的合金窗户突然被拉开的那种挠人声响
伴随着这样的配音,金人开始了一沉一停、一停一沉有节奏的抖动。
即将散架的拖拉机我头昏脑胀,只能紧贴着铜皮,死死的向后靠着保持平衡,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快给颠出来了
从这个角度,我终于明白过来,导致金人活动的罪魁祸首就是它盆骨上的那几颗圆环搭扣
圆环中相互嵌入的铜扣正在一点一点的转动起来,带动着金人的外皮也跟着运动,我正考虑眼前发生的究竟是什么情况,突然四周就亮了起来,后面那个金人腰间的缝隙猛的一下张开了
外面明亮的火光刹那间倾泻满地,我卡在那里的小刀晃悠了两下就被甩了出去,耗子那张难看的老头脸从缝隙中转瞬即逝,我连呼喊都没来得及发出,缝隙就再次闭合了同一时刻,我感到脚下一空,台阶和我脚底板又分离开来,我身体猛的一沉,直接倒了下去
我心里一紧台阶外侧可就是没有防护栏的空当了,我如果掉下去,就和从阳台跳楼差不多啊
可我连个姿势都来不及调整,马上就重重的摔在了一片地上,滚出去老远
地面是坚固而平整的按照身体的这个滚动轨迹,我显然不在台阶上了,我摔残了吗
搭扣的运作戛然而止,金人身体里传来空气被忽然挤压出去的声音,听起来倒像是它沉重的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