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景象让我们大吃一惊墙壁上、地面上零零散散的只插着十余只暗箭,而耗子以及身后的组合盾,已经变成了一只巨大的刺猬怪兽
牛肉干完全被穿透了,几乎钉死在背包上,我们怎么拔都拔不下来。怪人干脆从后面直接割断耗子身上的绳索,先把他从那个开锁的姿势中解脱出来。
耗子瘫软的像一滩烂泥,他嘴里嘟囔着骂了几句娘,就一头栽倒在一边开始狂喘。
林医生把他翻过来,掀起他后背上的衣服
他纹了老鼠的后背上,密布着成片成片的乌青,到底还是有几支箭穿过盾伤到了他,露出了翻开的创口。
“你他妈的,冲击力过大你不说一声”怪人第一次爆了粗口,“有情况你就停下喊一声,我们再调整啊”
“哈你连吃的舍得都塞包里挡着,根本就没有更多的垫子了吧”耗子趴在地上苦笑着,“老子心里有数,死不了,就是有点痛,咱们不有医生吗,擦点药就好了。”
林医生一语不发的倒酒精给他清理伤口,我知道他几个小时没活动了,浑身肌肉一定酸痛的不行,就蹲在旁边给他的老腰按摩起来。
“哎哟喂,小六一你太贴心了,老子这辈子还没享受过这待遇,值了值了”耗子舒服的直哼哼,看来他的后背应该是皮外伤。
猴哥有些心疼的戳了戳师弟满脊背的伤痕、摸摸他的头,跑过去和怪人一起拆散牛肉干和背包的紧密结合。
我不敢去看那个画面,牛肉干的躯体已经没有任何一处是完整的了,拔下箭头的话岂不是就变成了人形筛子
我心里默默的感谢来自西汉的这位朋友,他活着的时候用最后一滴血替我们开了几尊机关,身上仅剩的器件告诉了我们朝代的猫腻,在惨变牛肉干后又英勇献身成为我们的肉盾。
阿弥陀佛,愿他来世投个好胎吧
我们各自忙碌着,眼镜站起来说大表哥还躺密道里呢,要回去把他背过来。
光顾着耗子了,我都差点忘了还有个伤员正躺在黑灯瞎火的密道中呢
几个人纷纷点点头,让他快去快回,小心牵动了伤口。
可他去了好久好久,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眼镜和冬煌始终没回来。
“是不是背不动”我想想眼镜那小身子骨,有点担心冬煌把他压断了。
“老子不在,你们就把冬爷扔了”耗子支起身体想爬起来,“他受那么重的伤,行动多困难,赶紧再去个人帮忙吧”
林医生一把按住耗子的头给他叩到地上“你别动,我在上药,都洒出来了。”
耗子动弹不得,只好乖乖的趴着,怪人放下清理箭头的工作,起身支援去了。
我有点着急,想让猴哥也跟着去搭把手,一转头余光扫过我们的背包堆,却突然感觉到怪人走后,他并没有在专心拆解捆绑,而是在翻弄着我们的包起来的东西
他拆开怪人偷藏的一塑料袋食物、掀起耗子不锈钢餐盒的盖子,甚至林医生叠起来的白纸他都打开看了一眼。
我手里按摩的动作停了下来,想仔细看看他要找什么
这时,林医生伸出一只手掰过我的头,我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他只是微微摇了摇头,示意我接着帮耗子搓药。
他是想掩护自己人不对,他没有辩解,也没有放任,猴哥连他的东西都翻弄起来了,我倒觉得这是像是在警告我
怪人鞋底啪啪啪响着,一路小跑着奔出来,神色有点慌张“冬冬呢回来没”
我心想他这话真奇怪,回答道“不就是因为他没回来,才让你去找人的吗,反过来问我们干嘛”
“冬煌还躺在那里,冬冬不见了。”
“什么”我们几个异口同声的喊了一嗓子。
“这里就一条道,总不能迷路吧”猴哥怀里还抱着我们的背包,但翻弄出来的东西都被塞了回去,“是不是走回上面的房间去了”
“我跑回去看过了,都没人。”怪人脸色有点恐怖,他清点了一下我们的人数,丢下一句“我再去看看”,就又转身奔回了黑暗中。
我们几个面面相觑,眼镜应该没心思玩儿捉迷藏吧,他大表哥还肩膀穿透躺地上呢,一路疲惫艰苦不说,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他能自己跑哪儿去
谁知怪人也没了消息。
林医生加快了敷药的动作,我心里焦急的厉害,一顿狂捏结束了耗子的按摩享受。
“怎么回事,三人斗地主呢”耗子坐不住了,往手指上搓了两下红花油站起来,“我去看看。”
我心里一慌,下意识的抓住他裤脚“你别走”
耗子看出我的害怕,拍拍我安慰了一下,让我原地等着。
我觉得我好像处在了一个毫无感全感的环境中,我只是个带路的,地下的这两拨人马跟我都没有什么往来关系。但这一路过来,从感觉上,我相信冬煌一队比较可靠,至少他们在那种情况下也没有害死我。猴哥只是有了耗子的旧相识这一层关系,而谁也不知道林医生的来头。
如今冬煌小队四个人消失了三个,耗子万一一去不回,我实在无法和剩下的两个陌生人相处。
我跳起来,追着耗子跑,直觉告诉我,现在只有他是可以信任的。
“速去速回啊”猴哥在后面喊了一句,我本来因为他和耗子很像而拿他当自己人,可林医生的警告和他古怪的行为让我有点疑惑。
如果他们是真心想和冬煌合作往下走,干嘛要翻我们的东西如果林医生是猴哥一伙的,他们自己人翻自己人的东西干嘛林医生为什么明知我起了怀疑,还不解释不灭口,反而要警告我
路途很短,转眼就跑到了我们躲箭的那个分界点,这里不仅没碰到眼镜和怪人,连受伤的冬煌都没了
“人呢人呢人呢”我急得团团转,地上还有冬煌躺下时蹭着的一点血迹,他伤那么重,应该不会自己乱跑啊
耗子呆在原地盯了我几秒钟,拔腿就往上面飞奔,我见状连忙紧跑两步,努力跟上他。
螭吻的房间近在眼前,耗子又突然放慢了脚步,和我并行“为什么不在下面等着,你怕我也消失”
我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边喘边说“我我又不认识他们”
“我也不认识。”
我心里一惊“那个猴哥不是你师兄吗”
“八年前他是,可分开了这么长时间,谁知道他都干嘛去了”
“你们两个有说有笑蛮亲密的,我还以为你们生活在一起呢”
耗子苦笑了一下“老子连个家都没有,还谈生活呢”
“这么说你不信任他”
“这两天没发洪水,他们没有你,怎么找到的这里”
我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想表达什么意思。
他说的没错,能进来这里绝对是老天安排的巧合,让他们找到了我。
98年那次大水后,只有我一个人敢进山,除了我,别人没可能见到白玉龙映出的图腾。
猴哥和林医生是从蝙蝠洞里进来的,他们只可能和我们是同一条路线,要不就是跟着他们后面,要不就是我透露了线索。
我有种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感觉“你怀疑我”
“怎么能不怀疑先不说白玉龙,你看起来年纪不大,就有胆量跟我们出生入死的走到这儿,遇到点情况马上就能根据古书说出个一二三来,还有,你刚才给我擦药的时候,为什么和林医生使眼色”耗子停下脚步,叉着腰,他手里有刀。
我完全懵了,哆哆嗦嗦的跟他解释“我身体里缺少生长激素,从小就长的慢家里快穷死了,你们给的钱多我才愿意多带两步路多赚点古书是因为我在图书馆上班,使眼色那是那是”我结结巴巴不知道该怎么辩解了,“使眼色是因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但我说的都是真的,没理由骗你们我不认识他们俩,我冤枉死了”
耗子把刀架在我脖子后方,附在我耳边低声说道“这里是颈椎,里面有推动脉,我一刀下去,你死不了,但你这辈子就瘫了。”
冰凉的刀锋紧贴着我一身汗的皮肤,我牙齿都不受控制的开始上下打颤“耗子哥,我真没骗人我是被朝闻道从图书馆找来的,要不是你们,我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和宝藏有什么关系”
耗子眯着单眼皮直勾勾盯着我,我心想完蛋了,我的死可能真比窦娥还冤屈
突然他眼睛一弯,松开手嘿嘿的笑了起来“吓唬你玩儿的,你没问题,快接着走吧”
我浑身一松,顺着墙就滑了下去,腿软的站都站不起来,眼泪像水龙头一样哗哗流个不停。
我造什么孽了啊
耗子也不管我是什么心情,伸手给我抹了把眼泪,一把拎起我拖着就走。
他手上的红花油蹭进了我眼里,我辣的鼻涕混合着眼泪喷涌而出,在他的拉扯下,像踩了棉花一样踉跄着进入螭吻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