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许兰因不带一点温度的鄙夷的目光,古望辰长长叹了一口气,柔声说道,“之前是我不好,负了因妹妹。每每思及yòu时,许叔、许婶对我的慈爱,还有因妹妹的天真烂漫,用情至深,我都觉得对对不住你们。明日我就要进京了,或许再见无期。锦盒里的首饰是我一点补偿,愿因妹妹能一生顺遂,早日觅得良人。”
说完,给许兰因抱拳躬了躬身,就急急转身走了。
许兰因没想到他会来这一手,这不符合他的个性啊。提高声音说道,“把你的破东西拿走,我不稀罕。”
古望辰像没听到一般,脚下如生风,瞬间身影就消失在胡同口。
许兰因把竹桌上的锦盒打开,里面装着一根梅花玉钗。玉钗碧绿通透,雕工jīng湛,目测价格不会低于二、三百两银子。
古望辰就是个只看利益的薄情人,不可能对前未婚妻生出怜悯之心。
许兰因猜测,今天他的手面如此之大,又装得深情款款,最大的可能是怕自己兜他过去的老底,阻碍他将来的仕途,来讲和。觉得这根钗子不仅偿还了之前他花许家的钱,还有多,希望自己看在他们之前的情谊上“口下留情”……
至于有没有其它的目的,许兰因暂时还想不透。
她把锦盒盖上,进屋对许大石道,“大石哥,麻烦你帮我把这个盒子还给古望辰。告诉他,他的好日子我不羡慕,无事别来打扰我。”
许大石答应一声,接过锦盒匆匆去了一茗茶肆。
古望辰听了许大石的话,苦笑着摇摇头,对许大石说道,“因妹妹还是恨着我的。唉,我年少做事不经过大恼,我娘又是个急脾气,也不怪因妹妹对我误会那么深。以后,还望大石兄好好待她。”
说完,掏了一锭银子赏许大石。
许大石没有接银子,抱拳说道,“兰因是我的亲妹子,我善待她应当,当不得古大人的赏。”说完,就转身走了。
古望辰气的把银锭子撂在桌上,脸上yīn晴不定。古婆子敞着嗓门的大笑声和夸儿子的声音时不时地传进来,更让他烦躁。
他特别后悔,不该把许兰因彻底推远,让她穷则思变,居然转了性子。该一直把她哄好,让她傻傻地一直把自己放在心上。然后找个借口哄着她退亲,在自己跟晴儿成亲后,再纳她为妾,专门在小枣村服侍老娘。
许多官员的母亲,都因为舍不下乡情在老家养老。他是独子,若不把老娘带在身边,就只得纳一房妾室服侍,任谁也挑不出理来。
不需要把爱惹事又拎不清的老娘带去京城,只给那丫头一个妾的名份,晴儿肯定会同意这个法子。
他充分相信性情未大变的许兰因也会喜欢他这样的安排。原来的她,只要不离开自己,什么都会妥协。
现在自己和老娘在小枣村的名声已经受损,他哪怕纳个小妾,也不敢让他娘在村里生活。更不敢让他娘在这个茶肆生活,这里要干大事……
今天他送许兰因玉钗有两个目的。一个是几倍归还了自己用她家的钱,希望她能“嘴下积德”。一个是想看她的态度,若她还未忘记自己,之前的表现是爱之深责之切,他就会提出那个对双方都有益的建议。
可那个丫头的变化委实太大了,她看他的眼神让他胆寒。相同的容颜,不同的气韵,不同的眼波,还有易变的心……他极其后悔,以前自己的眼界太窄手段太低,想法和做法都过于简单直接,既没有为自己留后路,又留下一个把柄。
以后无论在官场,还是在家里,事情一定不能做满做绝,除非他必死,不能再为自己所用或者不会坏自己的事……
他正想着心事,小厮来报,隔壁的金掌柜求见。
次日,古望辰带着老娘在众多官员和族人的相送下,去了京城。许里正也去送行了,连话都没捞到说一句,很是郁闷。
转眼到了七月二十五,家里该带去县城的东西都收拾好了。不仅有被褥和日用品,还有几样许庆岩亲做手的旧家具,秦氏舍不下。家具早几天就运去了新家,秦氏新家卧房里几乎都是旧家具。
下晌,许兰因带着花子去了村后的山里,还专门去了她“重生”,也是原主“死去”的枣树下。依然如上年一样,伸手就能摘到的枣子已经没有了,只树尖上还挂着一些。
原主为了那几颗枣子送了命,自己机缘巧合穿了过来。
时间过得真快,她穿过来整整一年了。
她坐在枣树下发呆,蓝天白云,满目青翠,物是人非……
直到斜阳西坠,她才起身带着花子回家。
还没进院子,就听到许老太和许老头的大嗓门,间或有许兰舟的声音。
“姐,你又进山了?怎么不戴个斗笠,莫晒黑了。”赵无从西厢的小窗伸出头说道。
他已经有三天没回来住了。
许兰因笑道,“今天着家了?”
赵无笑道,“明天要搬家,当然要回来了。”
老两口和大房几人在这里热热闹闹吃了晚饭,许兰舟就去许里正家和五爷爷家,请他们明天去县城的新家吃饭。
之后,王进财和王三妮来了家里。
王进财分别送了赵无和许家各一套细瓷碗。对秦氏说道,“我们是有孝之身,明天就不去新家恭贺了。”又对赵无说道,“无论赵大哥走到哪里,我都不会忘记你,还会一直以你为榜样。”
许兰因好笑不已,赵无居然成了一个立志典范。
赵无也有些不好意思,拍拍他的肩笑道,“好好努力,争取比赵大叔做得更好。”
许兰因又对王三妮说道,“若是有什么需要,来我家找我。”
她知道,王三妮现在偶尔会去县城摆摊,又送了她四朵在省城买的珠花。
第二天一大早,丁固赶着一辆骡车来了,这辆骡车是许兰因家新买的。
把东西放在上面,秦氏锁了门,又怔怔地看了院子一阵,才含泪同儿女和赵无坐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