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日,早朝之上,鸦雀无声。
朱由检乐得如此,走了个过场就直奔外校场。
22日,朱由检的各项政策开始显露出效果。
朝廷上,乱成一锅粥。
仅仅审讯了一天,锦衣卫根据供词又从户部抓走了数十人,大有将户部一锅端的架势。
也不奇怪,各部长官对此早有预料。
大明虽然没有绍兴师爷,可是六部胥吏却大多是江南人,尤其是户部,基本被他们把持住了。
起因还是江南文风比较盛,大量学子没有出头之日,只得进入吏途。
同样原因,大明朝堂上江南籍官员比较多,也比较照顾家乡人。
二百年下来,就成了现在这模样,江南人把持了各部胥吏位置。
大伙平日互相照顾,一旦出事,牵连甚广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偏偏现在是阉党当道。
阉党大体是以北方人居多,即使有些江南人,也被视为江南叛徒,自然就没人照拂这些胥吏了。
何况,现在的形势,也没人敢、没人愿意为他们说话。
这就悲剧了。
各部官员甚至觉得,凡是与粮饷沾边的各部胥吏,这次恐怕都跑不了。
从这一日起,锦衣卫缇骑四出,每日里都有户部胥吏被抄家,京师内不时可以看到带着枷锁的胥吏被锦衣卫押着指认财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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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员也不安宁。
各部官员深恨郭允厚,兵部、礼部、工部、刑部都催着户部移交财赋。
户部却只剩下半数胥吏,而且人人自危,既没心思也没精力去做如此繁琐的事。
本来由各部发出的一些开支,各部也都借口交账撒手不管,户部却不认账,要移交之后再说。
这就麻烦了,郭允厚很有些焦头烂额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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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魏忠贤的主持下,户部先行接收商学学子,手续则边干边办理。
但是,政务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能上手的?
大明的财赋制度很奇葩。
具体说,每一笔赋税在入库之前,户部就已经指定了用途。
比如山东起运10两银子,户部将这10两指定给蓟州边军。
这样一来,当蓟州申领或者户部下拨这10两银子时,必须先查看山东这10两到了没有。
如果没到,原则上,不管库里有多少银子,可这10两不能发。
如果发了,以后还要再账簿上做平。
比如著名的辽饷,收上来后就是专款专用,只用于辽西战事。
甚至,户部为此还专门成立了一个新饷司,又增建了一个新库。
这种制度好处是简单,坏处是僵化。
可惜在二百年来历代胥吏的努力下,账簿记录已经变得复杂无比。
公文来往同样如此,格式、内容都复杂的很。
就比如开头某某精神,随后某某批示,洋洋洒洒一大篇,最后只有三五句含糊的正事。
如果运气好,还有某某意见附在后面。
新手乍一接手,难度可想而知。
直将这些新手忙的脚不沾地,却始终摸不到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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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师内,除了武定侯府之外,有一些勋戚、大臣等豪门宅邸外,也陆续出现讨要产业的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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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日。
登闻鼓响了。
这鼓一直不响是很尴尬,可这时候响却令魏忠贤尴尬,现在他既无精力也没人手去处理这事。
光是审讯胥吏就忙不过来。
虽然锦衣卫名义上有两万人,实际上审理人员不过三两百人而已。
各部被抓胥吏却多达二百人,而且还在以每日数十人的速度增加。
可敲鼓的都是状告乡绅、勋戚、官宦之家侵占民田、拒不归还投献产业的。
这是目前的头等大事,不敢不接也不敢耽搁。
不得已,只得就案件移交给大兴、宛平二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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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草立下审计司章程,魏忠贤就让太监们开始盘查户部账簿,结果接手账簿初步核查之下,就发现户部账簿问题多多。
可以这么说,各司所存票据就没有一张能与部里保存的存根对的上。
魏忠贤见状,索性又将曹化淳的查账小组请来协助查核。
这下不止户部各司胥吏,其余各部胥吏也是人人自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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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田,还我们的田产。”
“把俺的煤窑还给俺。”
武定侯府邸大门外,已经聚集了数百人,各自呼号不已。
本来只是煤窑矿主纠合了一些人在吵闹不休,现在又多了投献的田主。
不止是武定侯府,京师这几日热闹的很,数十家勋戚与京籍大臣的府邸前都围满了人。
某些官宦之家、勋戚干脆举家去乡下避暑去了。
近十天的时间,皇帝的政令已经扩散,宛平县已经断完的几个案子也传开了。
而优免折银之事虽然刚刚明文下发,可在李正泉有意推波助澜下迅速扩散——派下乡里的衙役也顺便将优免折银给乡民宣扬了一番。
结果就是现在这个样子。
这并不是说这些势豪一点眼色没有。
有很多势豪之家都在积极的退还当年接受投献的田地、产业。
只不过,事情哪有那么简单?
这些豪门的崛起,长则百余年,短则十几、数十年,这期间很多账簿、记录都已经无从查起。
这就麻烦了。
百姓说这地是他的,可在豪门没有记录与文书的情况下,豪门是绝对不甘心交出产业的。
至于百姓手中的契约,大多都是当初私下的白契,可没经过官府认证的契约,豪门怎么可能认?
即使认,也需要四处查证后再认。
否则随便来个人弄一份白契就能领走产业,豪门有多少家产也不够嚯嚯的。
百姓聚集在各豪门府邸门前鼓噪不已,而五城兵马司秉承田尔耕的意思,对此不闻不问。
顺天府同样如此,一点也没有插手的意思。
李正泉则是忙于魏忠贤转移来的案件,也无暇顾及。
何况,他本意就是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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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日。
田尔耕发现他也有麻烦了。
依据魏忠贤的命令,锦衣卫在各城门维持秩序之外,也设卡检查出城车辆等大宗财物。
遇到后就需要盘查身份、财物来源等,如果数量太多了,还需要派人查证。
可是,京师每日商旅进出不知几许,严格执行的后果就是各处城门每日里堵的满满当当。
商贾虽然没有胆子闹事,可他们背后的人却是得罪不起的。
五城兵马司禀告,这几日每当入夜之后,京师内就多了些鬼鬼祟祟之人,这些人大多携带有财物。
虽然也心知肚明他们是在干什么,可无缘无故的也不能把人家怎么样。
何况,五城兵马司也未必真的想管,报上来也只是走个过场,免得日后担上什么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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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李正泉更麻烦,只不过他还没意识到而已。
索要产业之事出乎李正泉的预料。
大部分百姓索求不得后,并没有去官府寻求公道,而是聚集亲朋好友在豪门府外鼓噪。
而且,受牵连的豪门越来越多,百姓也越来越多。
他也隐约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不过也没当什么要紧之事来办,只是派了几个衙役去劝说一番了事。
乾清宫里,一直在默默的观察事态进展的朱由检却麻爪了!
25日下午,朱由检召集魏忠贤、何廷枢等人觐见,连李正泉也在觐见之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