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疯了才会和薄渐拉手。
江淮没搭理薄渐, 转头就走了。
薄渐跟了上来。
东楼看不到人，安安静静, 只有两个人很轻脚步声。
可这是教学楼, 一条走廊从头走到尾, 头上是摄像头，尾上也是摄像头。还没下课，西楼教室老师讲课, 同学应和声音模模糊糊地隔了很远传过来。
江淮手指蜷了蜷。他和薄渐并肩走着, 手臂碰着手臂, 手背偶尔碰到手背。像走近了, 无意间碰撞摩擦。
但薄渐微微反转过手, 轻轻握住了江淮手指，他动作很轻，轻到像仅仅是指尖勾在一起，隐秘地半遮掩在冲锋衣袖口下面。温热体温熨帖地传过来。
江淮喉结动了动, 别过了头, 却没拉开距离, 也没把手抽出来。
“叮铃铃铃——”
下课铃响了。
江淮薄渐一前一后, 毫无交集地进了后门。江淮低着眼皮，没什么表情，一进教室就把卫衣帽子拉了上来，回座位拧开矿泉水瓶, guàn了口冷水。
卫和平在前排站起来, 往后张望了一眼, 热情洋溢地冲江淮招了招手。
接着江淮手机就收到一条微信。
-扶我起来浪：你上节自习课干什么去了？薄主席也没在？是不是有什么刺激事？？
江淮单手给卫和平回了一串省略号。
-扶我起来浪：你俩是不是约会去了？
卫和平边打这条消息，边想江淮真他妈是口是心非，嘴上天天说着讨厌薄渐别和他提薄渐，身体上却十分诚实，天天和薄渐举止亲密。薄主席自高一入学，绝无仅有几次违规翘课，全栽在江淮身上。
哎，卫和平叹气，这是一段注定了坎坷不顺alpha禁忌之恋。
-真正qiáng者：没。
-真正qiáng者：有pì快放，教室发微信，别浪费我流量。
能有什么事，没从兄弟嘴里打听出第一手八卦，卫和平没jīng打采，回：没啥事，就是和你说一声，上节课老林没来查班。
卫和平又打：“哦，嘿嘿，还有你这次模拟考考不错。”
但第二条刚刚打上去，卫和平看了一两秒，就又删掉了。自从上了高中以后，他就尽量少和江淮提成绩事了。江淮上了高中，成绩跌得不可思议。卫和平不知道江淮是怎么想。初中三年，他没一次考过江淮，江淮上课不怎么听也能考年级前一百，他天天按时完成作业，考前熬夜复习，成绩出来也就年级三四百名。
但上了高中，卫和平还是四百来名，江淮却去了年级吊车尾。
这种事没法劝，卫和平也盼江淮好，但这种事劝多了，友谊就容易完蛋。
江淮也不是不傲，但凡脑子聪明点，都有傲气。
卫和平觉得自己发这么一句话，考三百来分是考不错，跟嘲讽江淮似。
五分钟后。
-扶我起来浪：嘿嘿，你这次模拟考比上次月考考得好。
但卫和平殚jīng竭虑，老父亲般过度cào劳，并没有得到江淮一星半点理解。
江淮用一秒钟，给他回了个“哦”字。
卫和平：“……”
江淮支着头，百无聊赖地把手机扔回了桌肚。他拉了拉卫衣帽沿，斜眼瞟了眼门口。薄渐出了后门。
啧，真忙。
-
副校长办公室。
办公室多坐了几位老师。室内静默，副校长翻动手下纸页，发出细微哗动声响。
“警方已经给了证明文书。”薄渐立着，下颏微敛，礼貌道：“受害omega家长也已经到学校来做了证明，这件事前因后果应当已经可以完全确定出来了。”
副校长抬头看着他。
这件事是这个学生一手翻上来。他知道薄渐。薄渐把那个叫宋俊omega学生在二中做了什么，又去四中做了什么多方板上钉钉证明都发到学校来了，现在校园网上也沸沸扬扬地讨论起这件事了。
他听说过薄渐父亲，可这些事和薄渐父亲没有关系，这是薄渐做。
薄渐说，学校每一名学生，都有义务维护学校公正，好不至于让热血年轻人寒心，害群之马反而被包庇。
这是学校没有立场拒绝说辞。
副校长向后靠了靠，语气缓和：“学校已经讨论过这个问题了……学校是一致同意撤销对江淮上个学期处分。”
薄渐问：“可是您不认为见义勇为学生应该受到表彰么？”
“那你怎么想？”
“周一升旗表彰。”
……
薄渐出副校长办公室时候，第四节课已经上了一半。
这段时间薄渐确实很忙，临近期中考试，所有事正好都压在一块了，他要在学校，学生会，上课这几件事里来回倒。
江淮约他，薄渐把中午推到了第三节课，也是因为他今天就空了一节第三节自习课。中午他还要处理学生会事。
事情太多，极大程度地压缩了薄主席和前桌交流感情时间。
所以薄主席不是十分开心。
薄渐回了学礼楼。但他还没空回教室，阶梯教室有学生会会等着开。
学礼楼有好几个阶梯教室，都挺大，但学生会是三个级部总学生会，林林总总十几个部门，部长，副部长，干事，副主席，风纪委，一块加起来有小一百号人，阶梯教室前排都几乎全坐满了。
陈逢泽坐第一排，转着笔等薄渐来。
人都早到齐了，唯独薄渐有事，晚点来，几个部部长在讲台上tiáoppt。
阶梯教室门开了。
陈逢泽扭头。
学生会主席终于来了。
薄主席这人，仿佛无时无刻都在提醒自己保持好学生风度，也可能是习惯使然，薄渐校服永远工工整整，拉链适宜，袖口不挽不卷，连长裤裤筒都没有多余皱褶。
讲究人。换句话说，bī事儿多。
薄渐轻推开门，又轻合上，没带声音。陈逢泽眼瞧着，心想连推个门姿势都他妈这么讲究bī格，主席人设包袱不轻。
他早等薄渐等了十多分钟了，薄渐一进来，当即扔了笔出座位，他走过去：“薄渐，待会儿你上去江淮时候……”
话没说完，陈逢泽嘶了口气：“我cào。”
薄渐脖子后面贴了个粉红sè小草莓贴。
陈逢泽没想到他有生之年，居然能在薄主席身上看见随身携带……贴也算，这么有少女心玩意儿。
薄渐侧头：“你有事么？”
陈逢泽当然知道这玩意儿是什么东西，他女朋友就喜欢贴这个东西。他一脸难以言喻地问：“不是……薄主席，您给自己贴个omega阻隔贴干什么？”
“不是我贴。”薄渐抬了抬眼睑，chún角微勾：“江淮贴。”
陈逢泽：“…………”
交代完事，陈逢泽回了位置，表情复杂。他往后一靠，听见后面嘈嘈切切，小声说话：
“哎，主席是不是脖子上贴了个什么东西啊？”
“我也看见了！粉sè小草莓！”
“哇，这么可爱吗？在哪在哪？”
“是创可贴吗……卧槽，等等，那他妈不是omega信息素阻隔贴吗？？”
“我靠什么情况？”
后座一个风纪委学弟拍了拍陈逢泽肩膀，充满了大大疑惑：“学长……主席贴是omega阻隔贴吗，但主席不是alpha吗？”
陈逢泽扭头，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可能是主席准备要为爱做o了吧。”
学弟：“？”
-
下课铃一打，老林准时夹着教案出了教室。
同学立时争先恐后地冲了出去，桌椅板凳踢里哐啷一阵响。没几分钟，人就走了大半，教室又静了下来。
江淮扣上了中性笔笔帽，把纠完错数学卷子丢到了一边去。
他转头，后桌是空。
江淮转回头，在后桌桌沿上靠了半晌，掏了手机出来。
听卫和平意思，宋俊被抓局子里去了这事好像是被人给发到二中校园网上来了。江淮平常不太登校园网，对去校园网再看一遍别人是怎么故弄玄虚，添油加醋地把他和宋俊那点破事瞎他妈造谣一通也没什么兴趣……他就是打发时间。
中午没事干，不想去吃饭，看看校园网打发时间。江淮没什么表情地想。
江淮想着，扭过头，又瞟了眼没人后桌。
半晌，江淮捏着手机，起来，和薄渐单方面换了座位。
他有点心不在焉地登了校园网账号，眼睛却黏在薄渐课桌上……薄渐桌面一直特别整齐，两本书，一支笔，压着一叠页脚都平平整整试卷。
江淮盯了半晌，伸手摸了摸薄渐卷子纸，又摸了摸薄渐书封皮……最后戳了戳薄渐钢笔。薄渐钢笔被他戳得骨碌碌翻了个身。
江淮从这沓试卷里随便抽了张。
正好是语文卷。这就是语文老师今早说年级最高分那张试卷，145……江淮买一带一，语文加物理，两科加起来都没薄主席这一张卷子分数高。
这他妈就很cào了。
薄渐没有在卷子上乱涂乱画习惯，语文主观题都誊在答题卡上，所以考完试，原卷卷面还是干干净净，几乎一个字都没有写。
江淮和他反着，考完一场试，卷子如飓风过境，杂草丛生，糊成一团，跟费了多大劲写卷子了似，等成绩一下来，也就将将到薄渐二分之一。
江淮抽出薄渐答题卡，薄渐字写得很漂亮，连笔行楷，两面作文纸看上去像两面硬笔书法，字数卡800线下三行，正好在语文老师建议字数区间，不多不少。
薄渐这个人和他一点儿都不一样。
端端正正好学生。
好学生人设屹立不倒。
江淮又摸了摸薄主席作文纸。他摸着薄渐写字，一面看薄渐考试作文，一面心不在焉地瞥了眼手机登上校园网。 账号登录后自动跳转到了校园网首页。
江淮大致一扫……
首页飘红着好几个hot贴。
“命运以痛吻我，我却颂之以歌，那个罪孽深重男人是如何觉醒了深埋内心人性！”
“《无爱承欢：冷清主席惹上恶魔alpha》新章：那个omega是谁？？江北城，你好狠！”
“兄弟们，如果江淮没追过宋俊，那江淮喜欢alpha是不是就是铁锤了？？我铁a，我是不是机会来了？？”
“卧槽卧槽，今天主席来学生会开会时候贴了张omega阻隔贴，有照片！粉红sè小草莓！听说主席准备要为爱做o？？”
江淮手顿了几秒，点进了最后一个帖子。
主楼放着一张明晃晃偷拍照。薄渐侧着身立在讲台边，微微垂头，露出一截脖颈，贴着一张少女粉软软小草莓贴……显得十分吊诡。
任何不具有qiángbī格东西出现在主席身上都会显得十分吊诡。
“e往无前：？？？”
“8班班主任：？？？？”
“711：诸位，我有一种qiáng烈不祥预感。”
“陈情表：卧槽不会被我毒nǎi中了，主席就是那个不愿透露姓名不幸受害omega吧？？就这，我说中了，管理员还他妈把我大号封了？”
“喵：楼上放pì，主席铁a。”
“影流之主：上课摸鱼，必有惊喜。”
“本人勿扰：emmm，不是说主席是o，看清主楼，是为爱做o，懂？”
江淮没什么表情地从一楼看到最后一楼。
“真正qiáng者：如果薄渐为爱做o，江淮肯定会答应。”
“咔哒”，细微拧门声。
江淮手指头一个哆嗦，他下意识扭头往后门看。
薄渐推门进来，望见他，眉眼弯弯：“你还没走？”
江淮坐在薄渐凳子上，压着薄渐卷子，他看了眼薄渐，又捂住了手机屏幕，不动声sè地把手机揣回了衣兜：“没。”
“在等我么？”薄主席看上去心情不错。
江淮捏紧了兜里手机，半晌，他瞟了薄主席一眼：“你觉得……为爱做o怎么样？”
“？”
薄渐静了几秒，他轻轻挑了挑眉稍：“江淮，这是表白么？”
